“容姑娘就是性子太好了,纵的言儿这般蛮横。不过是死了个不相干的廖将军,倒要她生生忘了主仆之别。现下,只怕正当自己是主子呢,过些日子,还不得姑娘来伺候她。”推门而出,手中所端饭菜,半点没动。一时气极,巧儿不禁出口抱怨。
“嘘——”贝儿噤声,伸手,阖门。回身,呵责。“你这张快嘴,何时能走走心。久处深宫,竟还学不会‘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八字。言儿近来,确是僭越了主仆之分,姑娘都不计较、容了她去,你倒打抱不平的很。”
“我是气不过她一副居高傲然之样。你瞧,这些饭菜,咱们也是日日端来,她可有动过。”愈说愈气,“不过多跟了姑娘几年,现下倒像半个主子似得。姑娘若再这么纵下去,怕是要翻天了。”
“你啊……”呵责未出,已是被人,生生打断。
“我倒确是性子太好了,纵的你们一个个,放着诸事不做,跑来这里乱嚼舌根。”启唇,微语。步履,轻盈。蹁跚而至。
“容姑娘……”双双福身,颌首。惶恐垂眉,聆听训导。
“知己突故,莫名间心里堵的慌、也是难免的。由得她去便是,日子长了,总归是能看开的。”双眸,淡淡,瞥至巧儿。“你们于我而言,都如姊妹一般,断没有厚此薄彼一说。至于言儿,不过是多在身边走动,总显亲近些。姊妹之间,何来伺候,不过互相帮衬罢了。日后,谁若不愿,言语一声,饭菜由我端便是,委实不必背后道人长短。”
“姑娘,巧儿绝非此意……”抬首,急声而辩。四目而接,须臾,黯然低眉。泪眼婆娑,抽嗒起来。
“哭哭啼啼的做甚,我不过才说了几句。旁人若见了,还道我给你使了什么罚子呢。”言毕,轻叹。挥手示意,“先下去罢。”
“是……”贝儿轻应。抬首,福罢身,扯过委屈憋气、抹泪的巧儿,一前一后的退下。
提步,上前。推门,欲止。
如此,在门外好生一番犹豫。思虑再三,终是,轻手轻脚踏进。
阖窗,闭门,不透半点光亮。床帏半散,重重月白纱帐后,隐约可见床角蜷缩之人。长发凌散,瀑至腰间,双手攥于胸前,紧捏着一纸看了千遍、翻了万遍的信。青眉簇聚,双眼微肿。木头人般,眸色呆滞,定神而凝。还是数日前那身淡粉衣裙,今时今日,却物是人非,再寻不见往日半分伶俐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