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皎月如盘,夜来花香。
这般静谧的夜景,为何落入眼底却好生一番薄凉?冰月赌气般重重落坐石椅,托腮苦闷。虽是料到也许只是普通寒暄或探望,却依旧被搅的满心烦躁不安。他予人温柔,她便患得患失之感涌上心头。气极之余,猛的起身,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
石入湖面,涟漪轻漾,在格外寂静的夜里,也算是不小的动静了。
假山后、暗影里,自始至终警惕重重的两人面色一凛,匆忙交换了袖中的书信。倾听着、半晌再无声响,悄悄移步,探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三皇子,让小人前去……”札尔木凑前一步,噤声,比了个杀的手势。
“今夜你若动了手,只怕明日便要起战事了。”望向来人,瞥见她眉间的怅然若失,顿时觉得好笑。她一向,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怎的今日这般斗败公鸡的狼狈模样。“这里没你的事了,速将书信送至驿站,快马加鞭的送于柳大人手中。还有,让他不要和二皇子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一切等我回朝再做定夺。”
“三皇子独留宫中,请务必小心行事,小人先行告退。”领命而去,步声渐远,平静再归。
深邃的眼睛含着几分邪魅,盯着月下怅然的冰月,薄唇轻扬、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一句不愿下嫁,就敢劳动南朝皇帝亲自出面、解除和亲提议,如此草率的一句话,就使得苦心筹谋许久的计划不得不搁置。由此看来,这冰月公主在南朝的地位自不必说,想要争取更多开战前的准备时间,还得从她身上下手。
玉扇轻摇,踏着月色,心怀鬼胎的,步步逼近。
足音停歇,锦靴入眼。
冰月欣喜抬眸,待看到来人,便瞬间冷却了。“是你啊……”浓浓的失落之意从唇间抿出,垂眸,不自觉的就轻叹口气。奢望什么呢?难道,心下还盼着他来不成。
玉扇轻阖,置于掌心。“看来,公主想见之人并非是我,我倒是自讨没趣了一场。”洛之川悠悠落座,摇头自嘲。
白眼轻瞥,冰月侧了侧头。宁可望着皎月,也不愿多费唇舌。
“怎的不带个贴身婢女出来?”有人偏偏不识趣的厉害,你不理他,他更聒噪。
冰月有些不耐烦,语气也不由加重了几分。“不贴己的人,带出来也无用。”身边尽是些看着脸色阳奉阴违的人,能说的了贴心话的两人,一个远在宫门外,一个绵绵心事说不得。苦寂皇宫,当真是荣华冰凉,不若民间小屋一座,细数华年。
“听闻郧县酒坊所酿美酒甚是有名,酒香迷醉英雄,了却烦忧。远在十几里外都能嗅到酒香,故而又名十八醉。”洛之川顿了顿,伸手理了理腰间玉佩的流苏,不紧不慢。“来南朝的路上经过郧县,我有幸得了一坛,公主可赏脸去品一品?”看向冰月,眨眨眼。“贴己的人,有时不尽如美酒一坛。醉了,什么都不念,反而更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