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瞧瞧，还说呢，她倒是有理了！”柳安华越发笑将起来，那语菱只低了头不做声。

宜华被她们主仆一闹，心情好了几分，陪着柳安华笑话了语菱几句，拈起一块核桃酥尝了尝，不禁点点头，衷心地叹道：“二妹妹手艺越发精巧了，我瞧着这府里的大厨也做不出这样好吃的糕点来。今日吃了妹妹的核桃酥，倒真是被我捡了个大便宜呢。”

柳安华听宜华夸赞，也有几分洋洋自得起来：对于她自己的手艺，她向来很有信心。这次做核桃酥，原本也就是为了讨好宜华，见宜华说好吃，柳安华心下便松了几分，话语间越发轻快俏皮起来，逗得宜华乐个不停。

当下又闲谈了几句，柳安华见目的达到，也便起身告辞。

柳安华出了落枫斋的门，语菱规规矩矩地跟在她身后。

走出不少路，眼见得落枫斋已经看不见了，语菱开口问道：“小姐，您大清早起床做这些个糕点，难不成就为了送给大小姐尝一尝？”

“不然你以为我费心费力做糕点又是为什么呢？”柳安华卸下脸上的笑容，瞥了语菱一眼，淡淡地说道。

“可是，依着小姐的身份，也犯不着去讨好大小姐啊！”语菱有些激动地开口，“小姐您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女，又何必这么劳神去做糕点给大小姐尝呢？”

柳安华停下脚步，看着语菱，一字一句地道：“语菱，你向来是个机灵的，怎么今个儿瞧着，连语莲也不如了。”

语菱心一惊，低下头道：“奴婢愚钝。”

“也不怪你。虽说都是柳府的嫡女，可语菱你不要忘了，大姐姐她是我的堂姐，不是亲姐！大伯父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而我柳安华的父亲——却只是个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柳安华低低地说着，声音中有不甘与隐忍，转过身来继续走。

语菱忙跟了上去，心中明了，便也沉默起来：难怪她家小姐这般高傲的性子，竟是处处讨好于大小姐。只是……如今当家的是姜氏，为何小姐与三小姐却不甚亲近呢？

“你还想问我为什么不去讨好柳宛华吧。”柳安华突然开口。

“小姐——”语菱抬起头，小姐还真是把自己的心思摸了个透。

柳安华见语菱的神情，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开口解释道：“这柳府明面上看上去是姜氏当家，可真正掌权的，还是祖母。”

“老太太？”语菱不解地出声，突然想到什么，顿时明悟：确实如此！

“祖母最疼的就是大姐姐，而且，大伯父对大姐姐也是疼爱有加。”说到这儿，柳安华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大伯父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位极人臣，听说他与原配罗氏感情极好，故此对罗氏留下的一双儿女分外疼惜。如果我与大姐姐交好，大伯父怎么说也会对我和善一些。我也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我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我不能不为自己谋划一番。女儿家最重要的不过谋一门好亲事，我也只不过想通过大姐姐来得些祖母和大伯父的青眼罢了。到时我求求大姐姐，若是祖母肯出面为我说门亲事，大伯父也肯打点一二，我还愁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吗？哼，我若是寻常五品官员家的嫡女也罢，可我是见过世面的，大伯父可是正二品的官员，我难免心高些。只是我想依着我这样的人才，若是投生到罗氏或是姜氏肚子里，哪能像现在这么憋屈？偏生我母亲这般小家子气……我也就只有指望自个儿谋划谋划了。”

说着说着，柳安华自己也有些动容，语菱更是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了。原来就知道她家小姐是个高傲的性子，没想到竟然是这等想法，确实是……有些过于心高了。只是不知小姐是想嫁个二品官员的公子呢，还是想嫁个侯府伯府的世子爷？语菱暗暗想着，却难免叹气：小姐如此心高，只怕……并不能尽如她意啊，毕竟再怎么说，小姐也只是五品官员的嫡长女罢了。老爷又是个不成器的，也难想他能更上一层，何氏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唉……

“我就奇了，这天下好事竟能被一个人占了全去？柳宜华她既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又深得祖母父亲喜爱，就连她的哥哥柳寒晖，也好过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柳安华突然有些激动起来，眉眼间竟染了层愤恨的神色。语菱一惊：小姐……难不成怨上大小姐了？

柳安华口中的哥哥，正是何氏唯一的嫡子柳定晖，今年十六岁，不学无术，被何氏宠得没了个样子。柳府子嗣单薄，除了柳寒晖柳定晖两个嫡子，也就只有二房的曲姨娘生的庶子柳宇晖，如今不过一岁多，是个抱在手里的婴儿。

“不过没关系，我就不信了，人定胜天，总有一日，我会超过柳宜华，将她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柳安华发狠道，连大姐姐也不称呼了，直呼宜华的名讳，面上的阴狠一览无余。

“小姐！”语菱惊呼，“若是这话被大小姐听了去，可就不得了了！”

“你放心，”柳安华突然换了声音，又是一副乖巧仁厚的模样，“如今我还有求于她，不会跟她撕破脸皮的。”

语菱见她这幅模样，却是暗暗心惊：小姐何时变得这么偏激执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