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要熬到天亮,等城门开了,你就混在出城的民众里,尽快离开……」韦尔阳笑着往她的长发抚去,指尖谓过她柔嫩的面颊,语带轻柔地叮嘱着。
「什么?」段彩兰听着觉得有些诡异,「你说错了吧?尔阳,应该是我们俩混在百姓里一起逃才对。」
怎么韦尔阳说得好像只有她要逃走似的?
「我……也很想。」韦尔阳越说,呼吸越是急促,「不过,我恐怕没办法撑到早上……」
尾音未落,韦尔阳突然自墙边滑落地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尔阳!」段彩兰吓得差点迸出尖叫声,只是一想到侍卫们还在找人,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匆匆忙忙地跟着跪了下去,她扶起韦尔阳的身子慌张道「你怎么了?尔阳?怎么突然……」
「我……受伤了。」韦尔阳微眯着眼,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段彩兰焦急的面孔,「刚才出城时,我顾着翻墙,没能闪过背后的攻击,所以背上受了刀伤,腿也被箭射伤……」
「什么!你方才怎么不说呢?那我们还能找个安全地方先躲起来替你找药治伤啊!」段彩兰听见韦尔阳吐出真相,心里更是慌乱了。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也学点轻功什么的,刚才就不会拖累韦尔阳了!
「没那种闲工夫了。」韦尔阳苦笑着摇头,「大半夜的上哪儿找药?再说侍卫们到处找人,除非能出城,不然我们是没地方逃的。」
「尔阳……」段彩兰握紧韦尔阳的大掌,双唇发颤,「我、我会找个好地方让我们躲起来的,你别说丧气话!」
「对不起……我是想带你出城,所以才撑到现在,但是……」韦尔阳忍着痛楚扯出一抹笑容,「我恐怕是逃不了了……」
「不!你跟我约好的!」段彩兰连连摇头,泪珠在眼眶里滚动,差点儿就要落下,「我们说好的!我走不动、你会背我,你若走不了,就换我背你!」
血腥味随着她扶住韦尔阳的举动开始渗入段彩兰的双手,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韦尔阳不是因为跑得太累太急而出汗,其实是受了重伤,那些汗水……根本就是鲜血。
方才月光被遮掩而看不清楚,可此刻她明白了,韦尔阳这一路上都是拚了命地忍耐,只为了带她离开……
韦尔阳是在牺牲他自己,所以带着她逃走时什么也没说,但他明明就知道的,伤口若是不止血,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去见阎王,或是直接昏倒、等着给侍卫们抓走。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选了这条路,连她的生路都替她打算好,却完全不管他自己……
「我不要!尔阳,我绝对不自己走!」段彩兰闷着哭音啜泣起来,眼泪一滴滴地落在韦尔阳的面颊上,哭得他心发疼。
「别哭呀……我会舍不得你的。」他何尝不想与段彩兰同生死、共进退?但现下的情况是段彩兰能有活路的机会,他怎么舍得拖累她?
他说过要呵护她的笑容,也说好要带着她逃,只是……承诺没能信守到最后,他只能逃到这里了……
「你骗人!如果真舍不得我,就不要留下我……」段彩兰伏在韦尔阳身上,哽咽的声调里还夹杂着泪水一块儿倾落,「只有我逃出去,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还得通知靖国、通知东莱国,告诉他们常锐鹰的计谋啊……」韦尔阳安抚着吐出虚弱声调,「还得……帮我传个话,告诉我父皇他们……尔阳必须先走一步……」
「不要!你住口!我不要听你说这种丧气话!」段彩兰哑着嗓子低喊道:「你死了的话,我就算逃出去也跟死没两样啊……」
少了能够交心的韦尔阳,她活着也只是镇日感到空虚罢了。
在爱上韦尔阳之后,她万万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那般无忧的日子,若是韦尔阳死去,她将一辈子都活在痛楚当中。
寂寞会啃蚀她一生,与其如此,她宁愿在此时此刻,与他一同死去。
常锐鹰的阴谋,即使她不说,依父皇与慕宰相的聪明,一定能够查个水落石出,所以她逃不逃出去,根本没什么差别。
可是……她抛不下韦尔阳,对她来说,没有韦尔阳的日子,已经与死无异!
「兰兰……」韦尔阳想安抚她,劝她逃走,只是力气却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细,「你快……逃……」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惦着这件事。
说他自私也罢,但他……多么希望他所爱的段彩兰,能够继续活下去啊!
因为,就像她爱他爱得如此之深,他也深爱着她啊!
「尔阳……不要……」看着韦尔阳昏过去,段彩兰没听韦尔阳的话,立刻丢下他逃走,却是使劲抱紧了韦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