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一直在熬药,天真在一边趴着打盹,越无雪困得受不了,因为银丝,只能在他身边趴着睡。
木鱼声声,寺钟悠悠。
焱极天慢慢转醒,一侧脸,就看到了趴在一边的越无雪。
“天真。”
他轻唤着天真,天真扬起迷茫的双眼,看到他醒来,顿时大喜,跳起来就问他,
“皇上,感觉可好些了,想吃什么?奴才去给皇上弄!”
焱极天竖起手指,在唇边摇了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问:
“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
天真连忙回道。
“把她抱上来。”
焱极天指指趴在脚头床沿的越无雪,天真连忙放下拂尘,把越无雪抱到了焱极天的身边,她翻了个身,手臂压到了他的左臂箭伤处,痛得他倒吸了口冷气。
“奴才还是把她抱下来吧。”
天真想把越无雪抱下榻,焱极天却摇摇头,轻轻掸手,示意他退下。
御医只抬眼往这边瞧了一眼,继续埋头熬药。
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当瞎子,什么时候当聋子。
天真跑去御医身边,和他小声讨论起焱极天的伤势来。
焱极天轻轻地托起越无雪的右手,手腕处勒出的伤口触目惊心,他有些后悔,不应该直接把她吊起来,应该用个什么托住她的身体——咳、咳——
焱极天为自己脑中的荒唐念头感到好笑,怎么一碰到她就克制不住呢?说过不再打她,又让她伤了皮肉,依她强悍性格,不恼不恨才怪。
可焱极天不怕她恨自己,他把她的手腕放到唇下,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能活着看到想看到的人,确实是一件好事。
然后他就把她的小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再度陷入沉睡。
————
“嗯。”
越无雪悠悠转醒,只觉得一身滚烫,身体还紧贴着一个坚硬的物体,她眨了眨长睫,伸手去推,抬眼间,只见焱极天正一脸玩味的笑,深遂的目光带着几分邪恶,她迅速低头,只见她的手正抵在他的小腹下,那个地方!
“再多推几下,它就醒得更欢快了。”
焱极天低笑,贴着她的耳边小声说。
“无聊,淫|贱!”
越无雪大怒,他都快被毒死了,还有心思风流,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无雪身上死,做鬼也风流。”
焱极天还是笑。
被人刺杀了还能乐成这样的,除了他,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个!越无雪恨恨地抬手,冲着他的命|根|子就打了一掌……
焱极天的笑僵了,她这一掌却把他的魂快拍飞了!
“越无雪,你这个刁奴!若不是朕昨日帮你挡住血蝙蝠,你还能活?”
他铁青着脸,一手捂住被她打疼的地方,一手去掐她的下颚。
“你把我那样吊着,我的血都要被你放光了!怎么,你的鹰爪没断又要逞凶了?”
越无雪在他的魔爪之下不停挣扎,一双手在他脸上脖子不停地推抓,焱极天居然有些招架不住,狼狈地被她给掀了下来。
他恼怒,翻身就往她身上压去,像骑马一样骑在了她的身上,压着她的双腕,唇就堵了下来,舌尖带着腥浓的草药味儿,强悍地插|入她的双唇之中,强迫她接受他的味道,他的侵占。
此时,天才露了微光。
御医和天真在墙角装聋作哑,他二人在榻上打成一团,那床幔不停地抖,抖得让人会以为再大点力气,这床就要垮了。
越无雪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脑子里突然想到天真的那句话——他就是力气大一点,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男人力气大——
谁喜欢?站出来!
她忿忿地想着,一定是太皇太后之类的后宫母饿虎,但绝不是她。
见她不挣扎了,他才放温柔下来,轻轻地吮着她的唇,舌尖细细扫过她嘴中每一个角落,然后轻轻地吮|了一下她的唇瓣,低声说道:
“小无雪,朕很开心,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你。”
“我不开心见到你。”
越无雪嘴角猛抽,恨恨地瞪他。
他和她对望了一会儿,食指在她的鼻上刮了刮,低低地说道:
“朕昨日是过分了,对不起,今后朕只让小无雪快乐,不让小无雪痛。”
他道歉?
他——道——歉——
越无雪想用根不锈钢的筷子来捅捅耳朵,是不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又想利用她干什么?
“朕以后温柔一点,嗯?”
他又在她的唇上亲吻了一下,居然神彩奕奕的,不像个才受伤的人。
这御医本领还挺大!
为什么,他不是个滥竽充数的庸医呢?
越无雪轻拧了眉,扭头看向一边。
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装不来喜欢的样子,尤其是打了她一次又一次之后,还想握手言和?作他的春秋大梦呢!
她求过他,示过弱,扮过傻,他就算占有了她的身子,好歹你温柔一点,像那回在马车,这回在树林里,那样侮辱一般的举动,是越无雪绝对不会忘记,也绝对不能原谅的。
见她还板着脸,他从她身上下去,掀开了床幔,看向天真和御医。
“昨儿是白将军的头筹?”
“回皇上,是。”
天真连忙转过身来,给他行礼。
“嗯,传朕旨意,半个时辰后,朕送白将军开拔。”
他坐起来,天真连忙叫进小太监,服侍他梳洗更衣。他抬臂时,箭伤处痛得让他牵了牵长眉,不过,没发出一点声音。
龙袍加身,金冠束发,他除了看上去有点疲惫,没有一丝病态。
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在众臣面前露出丝毫弱势。
“小奴才,起来。”
他牵了牵手腕,越无雪只得坐起。
“你不解开这个?”
她拧着眉,摇手上的银丝。
“昨儿晚上朕乱系的,不会解,待朕想到办法计较。”
他淡然说了一句,越无雪却柳眉倒竖了,难不成两个人就这样牵着一天?那拉屎撒尿呢?也跟着闻味道?
见她又快爆发,焱极天便拽了拽悬妤丝,对御医说道:
“给小公子熬一碗清心净欲的汤,她火气太大。”
你才要喝,你全家都要清心净欲……
越无雪伸手就摸了放在一边的他的宝剑,挥起来往悬妤丝上斩去——
极具韧性的悬妤丝啊,能以八匹宝马的速度,几十米的距离,拖着战车往前奔,让宠妃在战车上起舞,这样的物件,哪里是越无雪这点能耐砍得断的,锋利的剑砍上去,就像水滴入了海绵,力道全被吸去。
“别费劲了,莫说你,朕也砍不断它,快些梳洗更衣,随朕出去。”
他将银丝勾在小手指上,轻轻扯了扯,面上带着笃定的笑意。
“怎么穿?把衣衫袖子剪断了穿?”
越无雪恨恨挥袖,还真得问问这伟大的皇帝,袖子要怎么套进来?
“天真!”
他拧拧眉,有些不耐烦,半个时辰马上就到了。
天真拿了把小刀过来,在新衣的袖上一割,袖子就割成两半,光洁的手臂露到空气里,凉凉嗖嗖的晨风贴过来,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小太监们双手呈上了月白锦,焱极天一眼扫过去,众人立刻背过了身。焱极天手一抖,将月白锦展开,从她背后围过来,一层层地给她缠起了胸,当手指从她胸前掠过时,他又故意摁了摁她的柔软,引得她怒目相对时,他才露出一脸满意的笑。
“坚持些日子,朕会给你应得的名份。”
越无雪别开了脸,眼角都不想朝他多瞟一眼。
当他的嫔妃,日子将会惨过衣食全无的、最惨的百姓!
天真取了针线,飞快地给她缝好袍袖,天真的无所不能,越无雪算是见识到了,她盯着天真想,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他为何和娘亲说着相同的话呢?
“走了。”
焱极天轻轻掸了掸袖子,大步往外走去。
越无雪被他这一拉,注意力从天真身上收回来,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跟上他的脚步。
白鹤轩已经集结了大军,山下静侯,那只黑狐被托在黑漆描金的盘中,他亲手捧着,跪在千军万马之前,要献给焱极天。百官也都垂手立于两侧,恭敬地等着焱极天到来。
焱极天锐利的眼神扫过黑狐,从天真手中的金盘上拿起一半神龙兵符,递到白鹤轩的手中。
“白将军,朕将兵符赐予你,祝白将军凯旋。”
“臣万死不辞。”
白鹤轩沉声说着,将黑狐交给天真,然后恭敬地接过兵符,起身,面向将士们高高举起兵符。
这种形式化的东西,越无雪看着就纳闷,在这里浪费一天一晚的时间,白让这么多人多吃一天的饭,何苦?
不过这仪式挺简单,白鹤轩骑上马,向众臣一抱拳,引着大军浩浩荡荡走了。
其实先锋军几日前已经出发,而主将的出行,依祖制要待吉日定下,到华庙祭祀之后才能成行。
焱极天盯着白鹤轩的背影看了半晌,天真就在他耳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