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窜烧了不久,渐渐熄灭下来。那一厚叠赌票,帐薄转眼间便化作了灰烬。顾卿站起身来,感觉一阵腰酸背痛。
周围没有半个下人,自然是自己吩咐的。如今雷豹子被逮进去了,虽然他和另外几个官职较大的人还未被牵扯出来,但雷豹子被关的地方,却是太和府。那鬼地方,只怕酷刑没多久便让他招了。所以,被牵扯,也是迟早的事。
他捶了捶酸痛的腰际,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脚步声忽然响起,他皱了皱眉头。自己不是吩咐过,外人不许来打扰的么?他抬头瞧去,却见自己的儿子正走来。
顾淳也是惨,才被龙阳揍过,又被蒙着面的轩辕尘飞再揍一顿。这样一来,一口牙齿也就脱得七七八八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匠人,出大价钱镶了一口玉的,倒是与先前没什么分别。
只是他被揍肿的脸还为完全散淤,鼻子是伤得最重的一处,鼻梁骨好像是塌了,塌陷下去了不少。他本就长得不甚好看,再加上这么一出,也算是个极品了。
不知道轩辕尘飞是否和萧子元一样,有专揍人鼻子的习惯?
顾淳走了过去,看着火盆中的灰烬。他并不知晓父亲是城南赌坊的老板,也不知道他这是烧得什么东西。只是父亲那神情,一眼瞧去,好想瞬间苍老了很多。这一刻,瞧着自己的眼神,也慈爱了很多。
“淳儿,你去告知你母亲,收拾一下,回岷川老家住上一段时日。银票不要多带了,尽量带些现银。”顾卿过了半晌,仿佛下定决心一般。
顾淳微微一愣,朝父亲行了一礼问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要回岷川老家去?爹爹跟我们一块回么?”
顾卿摇了摇头,表情很无奈。
“我就不去了,朝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自然知道,花家的长孙被人投毒死了,而且是在演武大会的擂台上。这件事情无疑是在大李玄疏的脸,龙颜一怒,只怕很多人,都要遭殃了。
顾淳有些疑惑不解,自己虽说被龙阳揍了。但那小子,却被送入了天牢,死,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了。由此看来,陛下对自家还是很恩宠的。瞧父亲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莫非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他没敢再多问,转身走出院子,朝自己母亲住的地方走去。如今被揍了两次,性子收敛多了。
太和府,那一屋子的人俱被问完了,倒也放了些回去了。只不过,放的方式,与抓来的方式没甚区别,依旧是黑布蒙头,直接敲晕。
如今那间压抑的房间中,便只剩下了贾老六、三狗子、旺财以及吊盆。俱是平素混迹城南赌坊的老油子。
杜虎看着对面已经被揍得不成人样的雷豹子,两根锁骨复又被铁钩给勾上了,看起来极为可怖。
“怎么,你还不招?可是想再尝尝那髌刑之苦?”杜虎有些佩服眼前此人的顽强,若是换了另外的人,早就招架不住了。
雷豹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虽然散乱,痛苦之色也溢于言表。可是,那其中的愤恨,是再明显不过了。
杜虎无视他的眼神,正要吩咐后面拉着铁索的士兵手上再加些力道,却听雷豹子忽然开口道:“想知道,城南赌坊的真正老板么?”
杜虎眉头一挑,这硬气之人,怎么忽然开口了,一时间面露疑惑之色。
“礼部尚书顾卿、刑部尚书李玉华、大司农曹袭、洛川府尹刘琦……。”刹那间,雷豹子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其中许多人,他们的官职,都让杜虎心惊。
“你说了这些人的名字,无非是想浑水摸鱼罢了。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么?”杜虎嘿嘿笑了两声,他常审犯人,显得经验十足。
雷豹子也不理他的猜测,干笑了两声道:“你若不信,我家便藏了与这些人来往的账本,详细清楚,若再不去,只怕便没有了。”
杜虎心中一惊,暗道:若真如他所说,那么,就他刚才报出的一连串名字来讲,便会牵连很多人。这情况,他必须得先找到账本,然后再通报李玄疏。
“账本藏在哪了?”杜虎瞧他不似开玩笑,面色一变问道。
雷豹子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酱紫色的左脸颊又渗出些乌黑的血来。半晌,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在我家一个插了兰花的花瓶中,里面有水,账本用牛皮纸包着。”
杜虎二话没说,立刻便安排人去找那账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