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并不一定要说出口。四目相对间,你眼里有了,我眼里便也有了。
转身,枪身平端,一股滔天的气势磅礴喷涌。隐藏在暗处的麟卫兀自一惊,四道身影第一时间掠过黑暗的阴影,刷刷地出现在大堂中,站在了牛二和秦川之间。
门口的青衫汉子愕然道:“没想到他还藏了拙,单凭这份气势便逼出了四名麟卫。若今天不杀此人,只怕将来他将是萧可怕的敌人。”
萧成皱了皱眉头道:“洪叔,那把枪真是炎魂?”
“没错,跟传闻中一模一样。没想到此人得了炎魂枪,而且还使得这般霸道。”洪叔的脸色又些苍白,他望着四个麟卫的身影,低低地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麟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秦川的惊奇,因为他早就发现了这四个鬼魅般的身影。
他们的武器是均一把很长的厚背直刀。若是秦川去过北边的战线便知道,这些刀很像漠北人用的马刀,适合在骏马高速奔驰中借着惯力划近敌人的身体。破甲犀利,而且不会卡在骨头中。
麟卫的出现给了秦川很大的压力,再加上牛二带着的二十几个豺狼一般的护院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的陈玥儿。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那四个一身俱黑,手持长刀的黑衣人肃穆而立,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但那如秋风扫落叶般的肃杀,在九叶城的这个夜里,衬托着秦川默然的脸。显得单调而凄凉。
牛二没有动,他在萧成的母亲,也就是白氏,乘着马车进入萧家庄园的那一刻他就见过这四个黑衣人。当时若不是经过前院,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阴影;若不是隔得太近,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凉的杀意。他根本就不会发现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个人。
一人,面对近三十个人,其中还有四个看不出深浅的高手。
但秦川却动了,枪意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这一动,便是气吞山河,一往无前。
象征着炎魂的那朵十七瓣火莲在秦川身后不为人知地亮了亮,恰好被陈玥儿看那见。那朵莲花的中心,在亮起来的瞬间,似乎有幅图画闪过,旋即黯淡。
风乍起,从相反的方向。四个麟卫从整体上散发的气势比溪林中白若虚的那群手下还要沉默些。屈指,挥刀,四个人如同机械一般。却是那四把刀影恰恰挡住了秦川的枪锋,卸去了四朵枪花中抖动出来的力道。枪锋所指,赫然就是人群之外的萧文远和萧成二人。
牛二想带领众人上前游战,但高手过招,哪里还有他能插得进去手的地方。八尺六寸,虽然不是很长的距离,但依然可以触及到接近陈玥儿的人。所以他没有贸然带人冲上去,只是又往后退了两步,将中间的范围再让出来一些。
中间双方都使着长兵器,万一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往自己身上招呼来了。
萧文远和萧成极不情愿地跟着洪叔走了,从刚刚那一枪中洪叔就判断出来秦川并不傻,懂的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他好像有些低估了麟卫的实力。
秦川的手被震得微微发麻,他很有些诧异眼前四个人的实力非同小可。同时也有些欣赏起那个青衫汉子的眼光。自己枪锋所指的意图,他尽然了如指掌,虽然他在最后走的时候用一种类似下命令的语气对眼前这四个黑衣人说了个“杀”字。
秦川觉得那个字是多余的,因为从一开始那个青衫汉子就是抱着杀自己的心态。而眼前这四个黑衣人更不用说了,身上的冰凉的气息只会给人带来绝望。
王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马馥和小二也不见人了。至于刚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食客们此时更是走得一个都不剩。
秦川那件郡主赐的衣服划开了很多口子。前天的刀伤又崩开了一些,虽然不要紧,但流出来的血将衣服都染红了,在一群人的包围下显得狼狈而凄凉。但他枪锋所及处始终都没离开过陈玥儿的周围。这个执拗的少年,在这一刻倔强得如同朝歌山上的淅音石。
陈玥儿的眼睛红了,她甚至想这样的时间快点结束,哪怕最后自己同秦川一起死了。陈老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但他颤抖的嘴唇却显示着他也在为秦川愤怒。
就在麟卫将秦川越逼越紧时,他的枪意变得具体起来。那些凌烈的刀光仿佛只是激起炎魂噬血的引子,周围隐约间竟传来猛虎下山的咆哮。门窗作响,秦川的心却在某一刻静了下来。仿佛自己沉在巢湖的水中一样,周身的毛孔四散打开。这是他第一次在岸上体会到这种感觉。
风,也变得不是那般不可捉摸,就如同巢湖的暗涌的水流。
秦川心中一喜,隐隐知道自己好像是突破了某些武学上的东西。但他一时间又不敢确定,只是在这种状态下,那四散的刀光都变得有些缓慢起来。
风停,持枪的少年依旧立在刺出第一枪的位置。头上的发髻散了,一头黑发顺肩垂落,那是带血的轻狂。但是他身后的那个女子却知道,这些轻狂,却是一个男人生在天地间最卑微的尊严。
一瞬间,秦川好像明白了师傅那句“或许还可以更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