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瑞此时正站在已经完全荒废的十二区,这里因为暴力武装份子冯瑟曾经的肆虐,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他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头有些晕眩,便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往前走两步,想找一个角落避避雨,再去找那个人。
但是他的脚步才刚往前跨出两步,本就有些头重脚轻的身体猛地往地上栽了下去。
“嗯。”西瑞闷哼了一声,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却力不从心,全身上下都像吸足了水的海绵一样绵软无力。
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地上也因为加大的雨势而渐渐蓄积起了水流,让他的身体半泡在了水里,脸色惨白甚至有些灰,一头原本如灿烂阳光一般的金色头发,也被雨水冲得凌乱不堪。
西瑞勉强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见头顶灰白的天空,以及一张久违的模糊脸孔……
“艾文……”
……
西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放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身下的大床也是脏兮兮的临乱不堪,床旁边放着一个小桌,上面摆放着一碗水。
西瑞顾不上在意这些环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但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差点再次从床上栽下去,幸好他曾经也算是半个军人,身体的敏捷反应还在,及时撑住了旁边的墙壁,才没让他再次站起来。
房间外面似乎有其它人,听到屋里的声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先生,您醒了?”
门口冒出一个怯怯的声音,细如蚊声。
“你……”
西瑞见到人皱眉,心里头不可否认的失落,他还以为,救他的是那个人……
“您还需要什么吗?”站在门口的瘦弱小孩小声地问他,根本不敢抬头。
“是你救了我?”西瑞撑着墙壁稳了一□体,才站直身体问他。
“……嗯。”瘦弱的小孩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西瑞感觉到他回答得十分犹豫,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瘦弱小孩大约是感觉到了他的怀疑,缩着身体往后退了退,低下头。
西瑞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好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听说……”瘦弱小孩又沉默了一下,“……您会给我钱。”
“听谁说的?”西瑞追问。
小孩便又不出声了。
“你想要多少钱?”西瑞见他有意隐瞒,便换了个话题。
“我不知道。”小孩对钱的概念是,可以拿来换吃的,但具体多少才能换到吃的,他并不清楚。
西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兜,因为长年过着流浪的生活,他以前喜欢直接从银行里转帐的习惯也被改掉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在身上带上几个金币,因为纸币如果遇水有可能就不能再用了。
他的衣兜里这会儿还装着两三个金币,他看了一会儿,掏出一个递给那个小孩,然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地转身离开了那间房子。
小孩拿着那个金光闪闪的圆形物体,正面还镂刻着一个老头的头像。因为十二区的每一个人都是非常的贫穷,见到能换食物的纸钞都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金子根本不是他们能遇到的。
小孩又抬头,见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已经走远了,伸手挠了挠头,往巷子的另一边走去。
阿文这会儿正在自己的工厂里忙碌着,只是他一向流畅快速的动作,这会儿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偶尔还因为走神得太过严重,而戳到手指。
“阿文哥哥。”
小孩推开他工厂的大铁门,探进来一颗小脑袋小声叫他。
“尤贝,”阿文回神,看见他来却微微皱眉,问道,“是‘他’的病变得严重了吗?”
“没有。”叫尤贝的小孩摇摇头,抬眼看他,将刚刚那个圆遛遛的金币放到他面前,说道,“那位先生走了,他给了我这个,这个能换吃的吗?阿文哥哥。”
阿文听到他说人走了,微微有些晃神,低声看见尤贝脏兮兮的小手里捧着的金币,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个……是不是不能换吃的?”尤贝听他叹气,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紧张,因为他家里的吃的都在那个先生生病时,喂给他了,现在已经没有吃的了。
“能换的,能换很多,够你吃一年的,我带你去。”阿文突然变得有些着急,丢开手里的东西,就要拉着他往外走。
“啊,能换那么多啊!”尤贝一脸惊喜,根本没有在意他的焦急。
阿文也顾不上和他多说,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但是两人才刚跑到他工厂的大铁门门口,就不得不停下了。
西瑞因为曾经的恋人的去世,而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败,为了报仇,他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一切,前途、家族,甚至是自己最敬爱的大哥。
但是现在看见那个他以为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恋人,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他该愤怒吗?或者说惊喜?
“哎,先生您还没在啊。”尤贝从听说他给的他一个金币够他吃一年,就觉得这个人真是个大好人,所以看见他就想感谢他。
西瑞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直直地看着阿文,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阿文则是低头避开他的眼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恋人,但是这么多年的时光阻隔,早已让两人变得陌生,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先生,阿文哥哥……”
尤贝终于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对,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
“尤贝,我们出去吧。”阿文低头拉着尤贝的手,想绕过站在门口的西瑞往外走。
西瑞好不容易才将人找到,又怎么会就这样让他离开,抬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拉着他胳膊的手力道很大,甚至让阿文感到手臂生疼,这让他有些愣神,很久以前他们还是情侣的时候,西瑞还是一个很温柔很绅士的情人,即使是和他牵手,所用的力道也很轻。
两人拉扯着站在门口,谁也没有先说话,谁也走不了,气氛变得十分僵硬。
尤贝只敢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连气都不敢出得太大声。
两人在大铁门的门口僵持了很久,久到谁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朝里站着的西瑞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放开了一直拉着他的手,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