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兰儿走后,如初也捻起了一杯桂花茶,一边品着,一边朝梓霓问道:“前几日听你提起中秋跟陆沉和陆奶奶过,如今怎的又应了她?”
“原本我是打算跟陆沉和奶奶一起过的。可今日她既提了起来,又要邀一邀秋草,那是极难得的。想当初,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时候,是她和秋草陪着我的。这份情谊,我也忘不了。就这么定了吧,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再和奶奶吃团圆饭吧,你也要一起来啊。”
如初浅浅一笑:“我可不来。”温婉的笑中略带一丝得意。
“你不来?李卫不是还没回来吗?”
“来信了。说是明儿就回。”
看她一副等待幸福二人世界的小女人模样,梓霓嗔怪道:“他还会写信?”
“有我在,他多少总得学一些进去吧。”
“看你现在这样,当初的一番风波也算是值得。”梓霓恍惚又想起那年江南之事,想起她满身是血的骇人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吐的那口血,至今日,关于自己那“心脉病损”的不治之症,陆沉都没有跟她说句交底的话。时常还会喝陆沉配的药,往常一日三副,如今是三日一副。
细想来,若不是陆沉在背后的悉心叮嘱,每每把药端到跟前,依她的性子,早就断了。还心说,这不也没什么毛病吗,也没见什么心痛之症,无非偶尔过了饭点会心慌而已。
只不过,陆沉的话她是从不怀疑的,也必定是尽信的。所以,陆沉的药递到嘴边,她总是笑嘻嘻的喝完,然后眉毛鼻子苦到一堆,最后依然扯出个大大的笑脸还给他,“真好喝,再来一碗。”
如初柔柔道:“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这话太严重了。救你一命的是陆沉,放你一马的是四爷,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心里话而已,说到底,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陆沉的医术果然了得,但四爷肯既往不咎确实让我甚为意外。虽说那件事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但我明白,你和他都知道那黑衣人是我,想必年秋兰也知道。”
“其实,这一点,我也很意外。他堂堂一个王爷,一向心思缜密,怎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呢。”
“在这件事情上,四爷肯放我一马,也让八爷很意外。”
提到八爷,梓霓忍不住抬高了声调:“八爷?你如今和八爷还有往来?”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她和八爷旧情未了,甚至依然是他手中一颗鲜活的棋子?
“没有。只当初八爷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也很意外四王爷的举动。他说四王爷手段向来冷辣,如果在此事上做一番功夫,会对他很不利。”
如初的脸上浮现一丝忧愁,对于四爷和八爷之间的角逐输赢似乎上了些心。梓霓知道她还是念着八爷的旧情,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恩情,她总还是不肯能彻底斩断。这是梓霓不愿看见的,她自己不愿意卷入九子夺嫡的纷争,更不希望像如初这样一个历经九死一生,重获新生的女子沦为男人斗争的牺牲品,尤其不要陷入他们兄弟的纷争,说到底都是血脉相连的。“因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获得了自由,获得了新生。至于,什么王爷贝勒的,都去他的!”她轻快不羁的话只是想要让如初放下过去,不再去想什么报仇报恩。
一番悉悉索索的谈话,已经是酉时中刻,她们便收拾着准备打烊。
而兰儿这一边已经草草用完了晚膳,正端着饭菜朝胤禛的书房走去。晚膳的时候,胤禛说要看文书,让她们先吃。四福晋想着怕是他胃口不好,又怕是朝堂上遇到了烦心事,这会子便让兰儿端着吃食过去看看。一屋子的女人,如今只有兰儿敢去看他的脸色。也只有兰儿看了他的脸色之后,还能把他逗笑。
打发了守门的护卫,她踮着脚尖,悄悄进了书房。他正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拖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书卷。
“王爷,”兰儿如风般飘至他身侧,腰身一转,便软绵绵的躺进了他的怀中,带着娇羞嗔怪道:“这么用心,晚膳都不用。”顺势将他手中的文书夺了下来,丢到桌上,两只手便绕道他脖子上,“看我能那么专心吗?”
“去哪儿了你?别告诉我上香用了一整天。”
兰儿喜笑颜开道:“你猜,”脸上的笑意忽又瞬间散去,嘟了嘟嘴,“算了,还是别猜了,你这样问,必定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