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郊外,天高云淡,青山绿水,阳光比起春日的略微烈了些,但阵阵清风依然和熏而柔软,轻轻掠过脸庞,如同感受少女细嫩光滑的指腹轻抚。
他大约是早来了些,独自立在湖边,微微闭目,感受着难得的新鲜气息。今日倒是穿了件浅紫长袍,清爽利落,透出一股子少年的朝气。
在古代,虚岁二十八岁的男子早已经算不得轻熟男了,而是被顺理成章的划为中年男人的行列。
只不过皇家的膳食和育子之方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二十几岁的阿哥们一个个生龙活虎,潇洒俊逸,贵气天成。
也许是基于“两年”这个时间,梓霓忽觉得此次的暂别有种诀别的错觉,它毕竟不是去哪儿散散心,不是到哪儿小住一段。两年,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是很长的,因为它充满着各种未知的可能。
因此,梓霓把这次和胤禟的见面当作是一次很正式、很有纪念意义的话别。
他忽地蹙了蹙眉,大约是听到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只是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嗔怪她扰了他的兴致,还是欣喜她的到来。
缓缓睁开双眸,便又是一眼的碧绿,转身朝她看去,悠悠相迎,笑道:“来了?”
“看样子,是我打扰到你了。”梓霓还以浅笑,眉眼掠过他,朝那茅草屋看过去,竟有些落寞了。
久不管它,竟变成了鸟儿的天堂,那屋顶上的杂乱,屋檐下四处散落的枯草,一片狼藉之象。
罢了,好歹也给了这些鸟儿一方安居之所。心下不再为此思虑,目光却依然停留在草屋上。不去看他,而是将即将要说的话在心里又复述了一遍。她的目光,她的神情,让他压根儿没有察觉她此时的心猿意马。他以为她那样的久久凝望,是对草屋的忧虑,便想着要替她翻新一下这屋子,大约还要再扩建一下,再弄来些摆件和盆栽什么的。他想着想着,越发为自己的盘算开怀了起来,不由得扬起手,意欲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
而她约莫是拿定了主意,猛然朝他转过脸去:“我要走了。”平静的神色似乎以及各做好了各种准备,等待他的质问以及愤怒。
胤禟微微扬起的手缩了回去,脸上的兴奋骤然消失,莫名焦躁的眯起眼睛,凝视了许久,终于呼出一口气,柔声道:“今日约我来,莫非只为了这个?”
刚才还心心念念的想要替她修房子,讨她开心,竟没想到话未出口,她倒是先来了句振奋人心的。
这二十几年来,他何时隐忍过狂躁的脾气,却每每败在梓霓手上。他努力的压制着,尽力的维持着面上的平和甚至是温柔,切切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我要离开京城,少则两年,多则……”梓霓也无法预料会是多久,她只是想先离开,却没有想好何时回来。
胤禟掉头朝那还未尽开的荷塘扫了一眼,双手叉腰,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理由,给我个理由。”
所谓理由,是很充分的。梓霓并未打算隐瞒什么:“上次回苏州,我意外吐血,后来被诊断是心脉病损——”“心脉病损?”胤禟眸中跳出点点星光,对于这样的几乎不敢置信。顷刻,又是一脸的忧愁的看着她,半响无语。
“别担心,我找到了神医陆沉,他说能治好我,但要好哈料理两年。”
“神医陆沉,”胤禟默念着,忽地恍然大悟,“莫非是你铺子里的那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