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八贝勒府，胤禛和十三却意犹未尽的跟着梓霓到了胭脂铺。看那意思是想来个“台上开大会，台下开小会”。势必还想拿八贝勒府里的事情再说道一番。梓霓不知两位位爷到底意欲何为，只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里做好了打仗的准备，面相上却没好气的打趣道：“书都烧了，你们还来做什么？”

十三道：“哎，小姐啊，我们可不是为了那本书啊。”

看着一言不发的胤禛，梓霓哼笑了起来：“我这胭脂铺可不是八爷的贝勒府，两位爷可不许甩脸子。”说着便朝勾直了脖子的红莺和翠娥吩咐道：“沏茶。”

由于他二人的到来，梓霓还没来得及去造办间找陆沉，问一问那个所谓的“好消息”，如今也只能百无聊赖的陪着两位爷喝着茶。闲暇之余，再整整衣领，扯扯衣角什么的。

这才猛然发现粉红的缎子上，竟撕开个口子。本想着说这套衣衫明丽又雅致，还不至于失了仪态，这如今看来，面子丢大发了。只寄希望于他们没留意到。可那么多人在场，怎会没看到？她又不是坐着不动，一会儿转到这个爷身边，一会儿挨到那个爷身边，这只怕……

她捏着那衣角，眉头紧锁的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有发觉胤禛和十三早就放下了茶杯，定定的看着她究竟要那样，如此的跟自己衣服过不去，恨不得揪出朵花儿来。

依然是十三先开了口：“梓霓，你再扯，那衣角可要开线了。”

“噢，没事。”梓霓被他这一说，忽想起“此地无银三百两”，心不在焉的起了身，“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也不管两位爷是如何被冷在外堂的，反正等她心安理得的换好衣服出来，外头却是一派饮茶叙话，轻松惬意的景象。

陆沉不知何事已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梓霓先是以愣，而后说道：“我还说没空去找你，你倒出来了。”

“我出来透透气，谁知二位爷在此呢。”

梓霓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得应了声“噢”，坐到剩下的一张椅子上。左边是陆沉，右边是胤禛，对面是十三，这下正好，四方八仙桌，各占一方。她扫了扫胤禛和十三，喝了半天茶，一句要紧的话也没说，莫非真的只是过来坐坐？倘若不是，那两位爷不主动提，她也就不问了。

陆沉却隐约觉得梓霓的到来让氛围有些僵冷，不如三个爷们儿来的自在，便问道：“两位爷过来是找梓霓有事儿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胤禛挑了挑眉，朝陆沉露出探究却并不阴郁的神色，难得的是他一向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脸上此时竟也有了对一个不相干男子的浅笑，而且还越发的荡漾开来，终于在笑意即将凝结之时，言简意赅的说道：“我们今日不是找她的，是来找你的？”

陆沉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便心中有数了，却依然做出一副平常人该有的惊讶：“找我？”

“正是。”十三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陆沉的身份：“陆——神——医。”

比起陆沉的镇定，梓霓却显得后知后觉了许多，一脸疑惑的看向胤禛：“你们何以知晓的？”话才问出口，她便又习惯性的展开了一番自问自答：“让我想想，莫非是……噢，不对；那难道是……也不对；那是……”她的脑海中瞬间充斥了许多的可能性，却又一一被否定，最后茫然的又看向他。

胤禛已经平静下来的脸上掠过一丝笑，而后肃然道：“那晚陈宅失火，你去洗脸，被我无意看到了。联系前后种种，不难猜到这位就是神医陆沉了。”

梓霓恍然大悟：“还真是。”

十三道：“如此，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呢。害四哥还替你暗地里到处打听陆神医的下落。”

听他说胤禛也在四处找陆沉，梓霓心里忽然被满满的愧疚和欣喜充斥着。原本想着他有了年秋兰，根本不会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他还是上了心。可转而想起兰儿在船上的那番话，梓霓心里又开始打着鼓，低头思量着。说到底，她还欠胤禛一条人命，不管她自己怎么看，放在旁人的眼中，这就是事实。继而想起所谓历史，所谓伴君如伴虎，她终于还是难领他的一番好意，抬头瞥见胤禛期待的表情，似乎在等待她给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她想了想，细语道：“如今我的脸已经好了，四爷以后不必再替梓霓挂怀。”

她的话显然让胤禛有些不悦，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既然在八贝勒府里，她已经明确拒绝了胤禟，又一手撮合了自己的姐妹进胤禟府，以他对梓霓的了解，她与胤禟再无可能。可为何对自己，却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她何以要把自己的心守护得如此的严实，即便是曾经不顾生死的替他挡了那一剑，她还是不愿看清自己的心吗？

他不懂，永远都不懂。

十三扫了他二人一眼，岔开了话题：“陆神医的医术可真是高明。”说着拿起茶杯又朝陆沉扬了扬，以示敬意。

“已经是黔驴技穷了。”陆沉饮完茶，放下茶杯，神情却有些凝重，仿佛在表明他此刻的话不容置疑，“若有第二次，在下也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