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府里张灯结彩,歌妓翩翩临水而舞。明晃晃的大堂里,几张案几摆着,我和金枝并列坐在一起,面前垂了层纱,因为府里来了威远侯世子这样的外客。父亲和母亲坐在主位之上,面前一字排开白玉的酒盏和错金银的果盘。
金枝轻轻挑眼看我,嘴唇微动,“你也有资格坐在这里?”
我读懂她的唇形,心里波澜不惊,淡淡抿了口果酒,低声道:“这话应该为你自己。”
金枝最是恨别人提到她的身份,脸色微微阴沉,旋即笑道:“我自然是庶女,可你就算投胎到了好肚子里,也不过是被冷落的命。”
我脸色微微一寒,福州数年,缺失的父母之爱,我并非不介怀的。眼角轻轻挑起,我忽而嫣然一笑道:“妹妹的画被打落在湖里可捞起来了?小丫鬟不懂事,妹妹也不必大动肝火,你看,娘亲不也没追究么?”
金枝脸色僵硬,她冷哼一声,还没说什么,外边响起父亲浑厚低沉的声音,“今日,回府得世子探望是我的福气,我同侯爷多年不见了,难得他还记得我。”
那厢,丝竹声里,响起一俊朗男声,微微一笑,道:“家父一直说伯父您是人中豪杰,他十分敬佩,若非近年忙于政事定然亲自前来,还望伯父不要见怪。”
那厢,响起豪爽大笑,父亲道:“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替我敬你父亲一杯,”外边声音顿了顿,父亲缓缓一顿,丝竹声悄然低落下去,父亲忽而道:“子辛可定亲了啊?”
外边猛地静默下来,我眼角一瞥,金枝的指尖微微掐紧,她面上神色不变,背却僵硬着,我眯了眯眼。
半晌,没听见世子回答。一时,场面冷落下来。
便听见母亲浅笑着打破僵局道:“你啊,怎么能和孩子说这些话,这些都是父母之命,你问他,他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