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躲也躲不了,她的双腿有些僵硬,只能祈祷容止锦以假乱真的水平不要让燕淇觉察出来。她努力使颤抖的手平复下来,继续替他上药,低语道:“已经很久了,臣妾都忘了。”
“真的忘了吗?”燕淇如画瞳眸里似有笑意,“朕还记得朕小时候有次贪玩从假山上摔下去,当即磕破了膝盖,鲜血直流,朕还痛得哭了。为何朕如今想起来,那种钻心的痛仍然清晰?”
方婳的心悄然一怔,她的眸华低垂,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脸上。他仍是笑着,可那笑容里却多了一抹深意,他不点明,她却看出来了。
正在她心慌意乱之际,他却又撤了手,自顾站了起来,笑道:“不早了,朕该回去了,你若想起还有什么没告诉朕的,随时来紫宸殿找朕。”语毕,他再看她一眼,转身出去。
方婳愣愣站在锦塌边上,手中还拿着上好的药膏,风从外头吹进来,摇晃着珠帘碰撞作响,她一颗心惴惴地还收不回来。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脸上伤疤的事了吗?
————
翌日,燕淇为了方婳被太后打了一巴掌的事被传遍了整个后宫,方婳却不以为然,传闻总是会无限夸张。还说燕淇为了方婳甚至于太后动了手,各传各样。
方婳的心情非但没有被那些流言破坏,反而好得很。
因为一大早便有宫女进来,说是洛阳方家给方婳送了一件新年礼物来。方婳起初也疑惑得很,等到打开礼物,她才知,哪是方家送来的?
这是一件橙红新衣,多年以前她便见过。
她的指腹缓缓拂过,衣襟上的银丝线依旧那么闪亮,上面的牡丹怒放有姿,栩栩如生,如同那个新年她初次收到这件衣服时一样。
她笑着抱入怀中,她知道这是袁逸礼借方府的名义送给她的。皇上能命人搜查灵空寺,必然也能命人搜查白马寺,她知道这一切袁逸礼一早就安排好了。他待她很有心,她心里也是感激的,只是……
忍不住叹息一声,已闻得身后传来宫女的声音:“娘娘,曦妃娘娘来了。”
方婳忙将手中的衣服藏好,这才步出内室。韦如曦见她出来,忙起了身,她笑得勉强:“看来婳妃姐姐的身子好了很多了,我让人特地带了些燕窝来。”她说着示意宫女将手中的食盒搁在桌上。
方婳将目光从宫女身上收回,这才道:“妹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给本宫送燕窝的吧?”
韦如曦的脸色有些尴尬,她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手上的帕子。方婳打发人都退下,请她坐了,这才道:“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韦如曦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她勉强笑了笑道:“记得我刚来时,就听人说皇上已不是那时候的皇上了,皇上身边有了婳妃姐姐,皇上对婳妃姐姐是不一样的。我也曾将信将疑,甚至于后来,皇上召幸我,那晚他对我极尽温柔,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会宠我,我还以为一切都没有变,皇上还是原来的皇上。”她的目光看向方婳,话语里稍带着羡慕,“皇上根本就没召幸过姐姐,却一直对姐姐疼爱有加。这段日子,我住在紫宸殿,和皇上聊天下棋,如同寻常夫妻,皇上因身子缘故也不曾碰我,我以为一切都会好的,我们还会回到以前一样。可是姐姐生病,皇上那样着急,甚至除夕夜,还不惜为了姐姐忤逆太后娘娘,我终于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容小姐,都没能赢了婳妃姐姐。妩昭仪即便身怀有孕,皇上也始终对她不闻不问。”
方婳听得吃惊,蹙眉道:“曦妃妹妹是误会了,你在皇上心里始终是最重要的。”
韦如曦缓缓摇头道:“我也是个女人,皇上的心思在变,我又怎会真的觉察不出来?我今日来,并不是要责怪姐姐什么,我曾和姐姐说过,这宫里,只有姐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看我的目光那样坦荡不会让我觉得紧张。我来只是想告诉姐姐,皇上这段日子总是心事重重,姐姐能开导皇上,就请你多些时间陪陪他。皇上同我即便是聊天,也只说些家常话,从不会有其他。我知道,他有些话不愿同我讲,如果有一个人会让他敞开心扉,我想在这个皇宫里,那一定是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