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府中行刺之事后,太后娘娘便让皇上颁下圣旨加派人手守护将军府。皇上并没有过多考虑便应许了。也是,就这两天两位将军就要归朝,他们的家中如何能出变故呢?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有很好的借口去监视水湘云。
这日清晨,鸟儿初啼,冷风袭人,寒叶纷落,白雪怜的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小厮,一路行至将军府中的四角凉亭,一近身丫鬟将琴身摆上亭中的石桌上,便低首侍立一旁,从始至终未有半句言语。小厮们也守在亭外的石阶上,一字排开,昂首挺胸,神采奕奕。
白雪怜不禁有些好笑,那日府中来了刺客,虽很是惊险,但经此一次闷亏,哪个笨蛋又再会尝试第二次呢?除非那人想将他的身份公诸于众,自寻死路!
“你们都下去歇会儿吧,每天都跟着我你们不累吗?”
“保护大小姐乃是奴才/奴婢的职责”那一干丫鬟小厮们听到白雪怜的话语,当即恭敬的跪下,道出他们的衷心。
白雪怜无奈摇头,这些戏码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了,她也习以为常,不过对他们动不动就下跪,还是很抵触的。白雪怜揉了揉额头,这样下去何时是一个尽头呢?
“姐姐,他们又来刁难你啦?”
“二小姐。”
“快起来吧,姐姐都快被你们烦死了,不要总是跪着嘛,难道站着说话腰会疼吗?”
丫鬟小厮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是起了身,却又站回了原样。
“诺儿,你来啦?”白雪怜放下手,笑看向林夕诺,却又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笑容微凝了几秒,复又重新笑道:“这几天都很忙吗?都没见到你的身影。”
“我忙什么啊,我在这府里简直就是个闲人,闲的都快发霉了我!我娘不让我出门,说什么担心我的安危!真是的,郁闷死我了!好想念我的电脑啊——”
白雪怜轻笑道:“二娘也是担心你啊——”随后又微敛了笑容,对着亭内外的丫鬟小厮们道:“你们都到远处守着吧,心云留下就行了。”
几人都面有难色,迟疑着久久也不退下,白雪怜戏语:“难道女儿家的一些贴几话你们也要听不成?”
那些小厮丫鬟们听了这话,都微有些不自然,终是敛了眉眼退了下去。
白雪怜抬首瞧向林夕诺的身后,唇角轻弯,对着她身后的人道:“你就是柳儿吗?”
自林夕诺的身后走出一青衫女子,乌黑亮丽的发丝垂下半边,将一半的脸遮掩住,只隐隐约约的看到些许粗陋的疤痕。而另一边脸上洁净白暇,一只杏仁乌黑水亮的,甚是清丽脱俗,由此可见先前的容貌定是不俗。
女子向白雪怜轻鞠了一躬,模样不卑不吭,礼仪也拿捏得到位,虽未有说话,但也没有让人感到有丝毫的怠慢。
“诺儿很喜欢你。”白雪怜瞧着她,笑容温软亲切。并没有因她无笑无言的面容,而心生怒意。
“……”
“诺儿既是唤你做姐姐,你也比我大上一岁,我便也唤你做姐姐吧。”
柳儿猛一抬首,一抹惊讶快速的从她眼底划过,仅是一瞬,便又很快的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面若寒霜,不笑不语。
“姐姐,我从来没听过柳儿姐姐弹琴呢!今儿这里有琴,就让柳儿姐姐弹一曲,如何?”林夕诺适时开口,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
“姐姐也会弹琴?”白雪怜眸光微亮,见柳儿点头,嘴角的笑容愈加的深厚,眸若星辰般,散发着璀璨光辉。“甚好呢!姐姐也来弹一曲,如何?”明着是询问的语气,白雪怜却已先一步离了座,将水儿拉至石凳上,按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去。
柳儿面容先是有些讶异,随后瞧着白雪怜眉眼处的笑意,真挚诚恳,不似作假,便回以一笑,毫无瑕疵的半边脸竟是异样的明艳动人。
白雪怜拉着林夕诺退至一旁,竟是同心云站在了一起,静默聆听。心云愣愣地站在原地,面上诧异连连,偏这俩主子一副兴致昂扬的模样,一点也没丝毫的尊卑之分感。心云低眉敛气,惶惶不安地站立原地,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惟恐惹祸上身。
柳儿端坐琴架旁,指尖竟有些微微的颤动,轻抚琴身,眸底竟是有泪光闪烁,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骤然一凝,眼底仿若燃起了一道火光。那灼烈的大火,妖艳地燃烧了她的整个瞳孔,愈燃愈烈,仿佛还能看见火中人影晃动,痛苦的惨叫声响彻穹宇,像要生生的将人的心脏撕裂开来……
不知何时,她已将一曲弹尽。微颤的指尖紧紧地掐入掌心。她起身,隐下眸底的异样情绪,微微向着白雪怜、林夕诺行了一礼,退至一边,静默站立。遮住半边面容的发丝在风中轻扬舞动,甚是撩动人心。
空气中静的只闻淡淡的呼吸声在交织缠绕着,许久也未听到半点声响。尽管如此,柳儿依旧静立一旁,不着言语,连呼吸也是淡淡的,好似外界的一切全然与她无关。
过了仿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林夕诺雀跃般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原先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