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闵薄唇轻抿,没有应她的话,手一抬,做了个手势。
那押着姜南婧的侍卫会意,伸手摸上姜南婧的脸,动作很慢,一点点游走。姜南婧全身颤抖,嗓子里发出沙哑的恐惧的叫声,声音破碎模糊,“不……不要……姐……救……”
凌婻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愤怒得连牙齿都喀喀异响,她狠狠瞪着宇文闵,从齿间挤出一个一个字,“你放了她,我把诏书给你!”
宇文闵再次抬手,那侍卫便松了手,稍稍退开,隔半步距离看守姜南婧。
凌婻胸前起伏不定,是怒,亦是惊。她一直小看了宇文闵,以为他深爱姜南婈,应该不会真的做出超越底线的事。但她错了,一个要成大事的男人,会不择手段。
宇文闵从软榻上起身,缓步走来,弯身以耳朵贴近凌婻的唇,低低地道:“说吧,藏在哪儿了?”
凌婻身体不能动,轻轻转动眼眸,望向流光炫彩的琉璃窗。
“嗯?”宇文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英眉微皱,“窗外是花圃,我早就命人铲过那一整片的土,并无东西。”
凌婻转回眼,凝视他,眸光清寒,含嘲道:“堂堂一国太子,靠威胁凌辱弱女子来获利上位,真有出息。”
宇文闵横抱起僵硬的她,走向琉璃窗,语气淡然,“你从来都不了解我,我为了皇位下过多少苦功,你根本不知道。多年苦心,怎能毁在最后一步?”
他在窗边放下凌婻,与她正面相视,目光沉冷而萧瑟,“我对敌人一向残忍无情,再卑鄙冷血的事,我也可以眼都不眨地做出来。但对我自己的人,纵使豁出性命,我都会奋身保护。你,却最终选择成为我的敌人。”
他推窗,外面沁凉的夜风吹进来,拂起他散出玉冠的一缕黑发,隐有些寥落。
凌婻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是,她确实不了解他。甚至没打算过要了解他。她选择做宇文璟的盟友,是因为相对而言,她更了解宇文璟,更相信他的能力。或许,从一开始,对宇文闵就是不公平的。
“窗外没有。”宇文闵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背,淡淡道,“其实我也不了解你。囚禁你之后,我几乎将整座昭阳殿翻过来,但也没找到你藏的东西。你的心思,也许只有你自己了解。”
凌婻背脊一麻,筋骨慢慢松弛,她动了动肩膀,发现自己已被解穴,回身看了看姜南婧,再把目光落回宇文闵脸上,平静地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夜之后,我不求做你的‘自己人’,只希望你让我和小婧安全的离开长安城。”
宇文闵沉默颔首。留不住心,留住躯壳又有何用?十二年的情谊,今夜便要一笔勾销。
凌婻伸出手,触摸窗上凉凉的彩色琉璃,默想,她此时将要说出的一句话是否决定了宇文璟的命运?宇文闵拿到诏书,宇文璟马上就要死在刑部大牢了吧?
宇文闵紧紧注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余光注意到她线条清美的侧脸流露出似有若无的感伤,心尖不禁猛然抽紧,一阵尖锐的痛。若易地而处,换他置于二皇兄的处境,她可会为他担忧,为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