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风面色难看至极，他知道她是关之傲的女儿，最近也成为他名义上的儿媳妇，两人正式面对面，也就这么一次。

关妍没有坐回轮椅，因为她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里没有可以坐着跟长辈说话的这一条。

她的父亲是个很有学问很儒雅的学者，她们关家虽然家破人亡，但应该有礼数还是有的。

她任陆尧挽着，继续开口：“爸爸，你是陆尧的父亲，我肚子里孩子的爷爷，不管过去恩怨如何，我和陆尧也结婚了，我尊称你一声爸爸，是基于礼貌，如果你不高兴，我还是会叫回你叔叔。”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如果你一定要执着计较，我们跟你要清算的事情难道会少吗？你觉得我父亲出事是咎由自取，但他如果不是去找你，如果不是与你起冲突，他不会因为要等你出来，去帮你拦那个偷车的人，也许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至今还好好的生活在我的面前。”

“要是他能管住自己，会牵连这么多人吗？”陆如风厉声反驳。

“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觉得你自己从来没有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的，我们关家家破人亡，你的儿子这么些年默默的帮你承担起故意杀人的罪名，只是为了替你掩饰那……龌龊的行为。”

“原谅我的措词，我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字眼……如果不是你，妈妈不会每天都生活在绝望之中，如果不是你，简媚不可能有机会费尽心思把我赶走，不可能有机会处心积虑做试管婴儿她她今天落得这般的田地，完全也是因为你。难道你真的没想过你的风流，你的荒唐，是这一切事情的开端吗？”

关妍指控的声音很冷静，字字珠玑，竟让陆如风一时无从辩驳。

“我的话说完了，以后，我想我们也不会相处得很愉快，但没关系，我相信你也不待见我，我只是想说，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我们都会完成妈妈的心愿，她这生对你，已经彻底死了心。”这么好的一个女人，被他害成这样，要一纸离婚书，不为过。

陆尧看着这个纤细的女子，久久抿唇不语，他总是会看到她身上的发光点，她坚强，她倔强，她有时候嘴巴很刻薄，但她浑身都充满了正能量。

关妍仰头看着他说：“陆尧，我们出去吧。我去看看外婆。”

陆尧沉默的点头，又抬眸看了看面容紧绷的父亲，微动了一下唇，终究没说什么。

陆如风眼眸微眯的看着儿子推着关家女儿出门，又慢慢的把视线转回桌子上那份多年前已签好的离婚协议书，长久都没动一下。

八年，他游戏人间，不得快乐。也许他的心早已随着他的爱，早就要死掉了。

所以，才见不到黎簇的好，才感受不到她的美，她的娴雅她的温婉。

他习惯别人取悦，习惯掠夺，习惯征服，而黎簇永远温温凉凉，让他不忍伤害。

终究铸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黎簇，如果他早一点发现她的好，没有经历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他也许，他也许真的会，慢慢的，爱上她。

而世事，往往很多都是来不及的，来不及弥补，来不及缘续，来不及后悔，来不及说爱。

有谁知道，他不肯离婚除了真的气红了双眼，咽不下那一口气之外，背后的真正原因？

可他已经不想沾污那个他从末曾得到过的名词了。

他看着那张八年前的离婚协议书，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