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就让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女人抓紧了男人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刺进了男人的血肉。
“竹影,等等。”
男人站起身,从竹影怀里接过襁褓,递到女人怀里。“梅心……”
女人掀开布,愣住了:“是血婴……”
她低着头,没有人看见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笑了笑:“云竹,你让下人给我打盆水吧。”
“竹影。”
“是。”梅心小心地把孩子浸入盆中,去了胎衣,将婴儿身上的血一点点洗净。她笑出声来:“云竹,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可爱,白白净净的……”
“梅心。”男人撑住女人的肩膀。
女人低着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血婴……不能留……我只是想看看她,云竹,我只是想看看她,她是我们的女儿……”女人颤抖着把脸埋进男人的怀里,“……我们的女儿啊……”
她流着泪从竹影手中接过毛巾,把孩子擦干净,在婴儿皱皱的小脸上吻了一下。解下脖上的玉佩戴在婴儿身上。一遍一遍的亲吻孩子的眼睛:“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的孩子……”
云竹搂着梅心,默默的看着双眼紧闭的婴儿,咬了咬牙。
他把孩子从女人手里扯出来,“竹影,去埋了。”
女人没有再动,只是躺回床上弓着身子,全身颤抖。无声的哭泣。
竹影带着孩子转身向后山掠去。竹影看着被襁褓包围着的小脸,黑色的睫毛被风吹得微微地颤动,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十七年被当作机器训练的少年第一次感到难过,为了一个没有办法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因为是血婴,所以不详,所以连父母都没有办法承认,只能被埋在荒郊。
他突然感到襁褓动了一下。
他停下来,掀开襁褓看着婴儿,婴儿摆了摆小拳头,肉呼呼的小脚在他的臂弯里蹬了蹬。
孩子没有死!
竹影瞪大了眼睛,有种莫名的开心,他立刻转身。
“站住。”
竹影回过头,看见一个白袍的老人站在树影下。
“什么人?”
“孩子,若你把那个婴儿带回云府,她只能是死路一条。”老人没有回答少年,他从树影下走出来,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面容模糊。
竹影心里一惊,他竟然对老人的存在毫无所觉。他冷冷地回视过去,“与你何干?”
“孩子,你忍心看她好不容易活过来又重新被杀?”
少年犹疑了一下,“主人会保护她的。”
“云竹?他不会。血婴乃不祥之人,若被人知道,她只有死。一旦被钦天监测算出来,就是欺君之罪,云府必亡。”老人的声音陡地严厉,他缓了一缓,接着道:“这个婴儿不能回去。”
竹影沉默了半晌,道:“血婴真是不祥之人?”
老人嗤笑出声,“不详?何谓不祥?你当真觉得一个婴儿就能让世人蒙难?”
少年抿着嘴唇,捏紧了襁褓:“预言说,血婴至,天下乱。”
“孩子,四国并立的局面已有两百余年,分久必合。这个女婴,将会成为一个王朝的契机。”
“你是说……”
老人打断少年的话,温声道:“孩子,我是来带她走的,她会有自己的路。”
少年看着老人的眼睛,如同一团迷雾,遮挡着万千星辰。“你究竟是谁?”
“天机算。”
竹影感到手里一轻,老人和女婴都不知去向。他回到云府,跪在厢房外。
“主人。”
云竹站在床榻前,没有回头,“葬了?”
竹影抬起头看着他主人的背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