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元月，他替师父往姑苏王家拜贺新年回来。刚进燕子坞正门，转过大红缂丝泥金九秋同庆屏风，肩上的落雪尚未拂去，一阵清丽明快的女孩儿声音已伴着屋中暖暖的龙脑香气迎面扑来。

他转身，一袭火红映入眼帘：那是一个年方八岁的女童。一头如墨的乌发用蜜蜡珊瑚串挽成垂髫双鬟髻——与身上的大红云锦缂丝金线绣鹿鹤双瑞墨狐袄相映生辉；她的剑眉仿佛刀裁而成，在白希的鹅蛋脸上格外出挑；俏丽的小鼻子下，红唇好似雪地里初绽的红梅。

那一瞬间，裴子鹤微微有一点愣神，直到听见师父的声音。只听慕容景拍了拍女童的头，指着他笑道：“子鹤回来了，儇儿，那是你大师兄，上前见礼去。”

女童蹦跳着来到他的身边，两只白胖的小手抱成拳，嘻嘻笑道：“大师兄好，儇儿拜见大师兄。祝大师兄新岁平安康泰，万事吉祥如意。”

裴子鹤笑着回了礼，又命贴身小厮阿照捧来一把玄铁为骨的金边云锦扇作为见面礼递了过去，又笑道：“儇儿妹妹新年好。大师兄备礼不周，这把云锦扇妹妹权当作耍。”

八岁的女童几乎抱不动沉甸甸的玄铁扇，却仍笑嘻嘻地行礼道：“儇儿多谢大师兄厚赐。”说罢，依旧蹦跳着回到慕容景身边，悄声巧笑着说些什么。

慕容景笑着抚了抚慕容儇的头，又转而对山庄中掌管日常事务的苏攸宁道：“前些日子曾嘱咐你将听香水榭收拾出来，可曾好了？”

苏攸宁欠身笑道：“回师父，一切俱都齐备。只是有一件事，正厅多宝格上还未摆上古玩。徒儿忖着请师父指点，好从库房里取合适的来摆上。”

慕容景尚未开口，慕容儇姣好圆润的下巴微微一抬，傲然道：“多谢二师兄费心。只是儇儿不爱那些金银俗物，自灵州带了些自幼的爱物，还请二师兄着人替儇儿摆上罢。”

苏攸宁愕然，转而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裴子鹤，裴子鹤忙上前温言道：“听香水榭是儇妹妹住的正居，故而要以沉静端庄为主，所以你苏师兄才请师父选古玩。儇儿如果愿意，可以把带来的小物件摆在听香水榭附近的清月舫。”

苏攸宁忙点头道：“是的。六妹妹是咱慕容山庄的明珠，身份矜贵，所以听香水榭很适合妹妹居住。那清月舫小小巧巧，离听香水榭不远，妹妹若是不爱住水榭，可以住在清月舫呢。”

慕容儇小嘴一撅：“多谢二位师兄费心了，儇儿还小，占那么多地方作甚么？更何况千金难买心头好，还请二师兄不要拂了儇儿的心意罢！”

慕容景本来含笑听他们师兄妹几个争论，闻听慕容儇如是说，不由得沉声道：“儇儿不得无礼，这样没大没小。”又对苏攸宁道：“若是便宜，清月舫就暂时收拾出来给儇儿罢。”说罢转向慕容儇沉声道：“你二位师兄都是为了你好。以后除了为师，凡事都要以你几位你师兄为尊。切忌像今日这样，意气用事，冒犯师兄。”

儇儿吐一吐舌头，恭顺的答应了。又冲苏攸宁皱了皱小鼻子，转而牵着裴子鹤的袖子道：“大师兄最疼儇儿，儇儿和你要好呢。”

他微微一笑，心中有一点异样的感觉微微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