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墨白今日回来了,无论带回的结果如何,都成定数。也许她也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离开宫廷的吧。
“云先生。”轩辕晚晴身着宫婢服侍,提着一盏琉璃灯,远远走来,只带了一个极小的包袱。
柳云张开手心握着的令牌:“梁统领亲自守着宫门,等我们出去,只要一路向西北而行,就不会遇到阻碍。”
轩辕晚晴扫过令牌:“我们出宫再说。”
“好。”柳云带着她穿行至宫门处,早就有马车接应,梁振神色凝重,看到轩辕晚晴时,几分愧疚几分无奈地把缰绳递给柳云。
“多谢。”柳云扶轩辕晚晴坐上马车。
“一路疾行,绕过桑干河,抵达高山堡方可歇息。”梁振嘱咐着,“我这里有一张师娘留下的人皮面具,你们带着,以防万一。”
柳云知道人皮面具的妙用,珍而重之地收起来。
轩辕晚晴掀开马车的竹帘:“谢谢你,梁振。”
梁振面上一红,低下头:“王姬不必言谢,请带我向……向他致歉。”
轩辕晚晴当然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柳云却一头雾水,待要细问,轩辕晚晴已催促道:“云先生,我们走吧。”
柳云应了声“好”,驱策马车驶出宫廷。
梁振望着马车消失在城池拐角的尽头,祈祷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得越远越好。
鸾栖殿,文茵惊慌而狂喜地奔进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娘娘!娘娘!他们果然逃走了!”
宋悦琳霍地站起来:“我们这就去禀告皇上,捉拿罪人!”
“你急什么。”正位上的耶律祯琪冷哼一声,觑了眼薛绾琴。
薛绾琴缓缓道:“贞才人和柳太常做出这等淫奔之事,固然该即刻禀明皇上。但这会儿皇上正在陪着皇后娘娘,我们谁去打扰,都吃罪不起,反落个悍妒的名儿。不如让他们跑得远些,待皇上追查起来,更是雷霆之怒。”
宋悦琳恍然:“妙啊,这么一来,连皇后也要折进去!”
耶律祯琪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皇后若是能这么容易便折进去,也不消惊动本宫亲自出来布局了。你们几个蠢货,连一个刚刚得宠的修仪都嫁祸不了,还妄想一步登天?别做梦了!”
宋悦琳忙赔笑道:“娘娘息怒,原是臣妾年轻识浅。”
“你年轻?”耶律祯琪嗤笑一声,“皇后娘娘和你一般大,却都有个两岁多的儿子了!”
宋悦琳绞住手中的丝帕,一声不吭,暗暗恼恨:你比我年龄大还比我嫁得早,怎么也没见有个一男半女。
薛绾琴打圆场道:“自我落胎后总无孕兆,皇上便有专宠皇后、只生嫡子的意思,也怪不得姐妹们使不上手段。”
宋悦琳自进宫还未得召幸,此时听着这番话,不禁面红耳赤。耶律祯琪看在眼里,好笑道:“本宫让你多亲近娄玥婵,可不是要你学她的蠢。况且她蠢归蠢,好歹有个强大的母家可以依靠,而你,则要看清楚谁才是能左右你命运的人。”
宋悦琳一听这话不好,赶忙跪下:“自然是娘娘!这一点臣妾看得通透!”
耶律祯琪冷冷一笑:“起来吧。”
宋悦琳犹豫着起身,却不敢再坐下。
耶律祯琪端起手畔的茶盏,轻啜一口,微缓了语气:“你也不必这么胆怯,本宫自来就是这样说话,怒其不争罢了。你报予本宫知道的娄玥婵的姑父就是一条很好用的线索,果然到了圣城,娄家是最不可小觑的力量。”
宋悦琳稍稍按下惶恐的心:“娘娘的大业,臣妾不敢窥视,仅指望所作所为能得娘娘一夕展眉眷顾。”
“你说话实在很中听。”耶律祯琪笑笑,“本宫一介女流,又没有子嗣,能成什么大业呢?你位份虽然不低,但将来有了皇子还是要交给上殿抚养。本宫敢说,只要你忠心不二,将来你的儿子,就是太子。”
宋悦琳闻言一震,惊得呆住,随即跪下来磕了个头。
薛绾琴却在旁边皱了下眉:“萧妃姐姐这话可有点儿……嫡长子还在那儿呢!”
耶律祯琪淡淡道:“两岁多的孩子,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回玉华殿的路上,贴身婢女素雨愤懑道:“瞧怡婕妤那猖狂的样子,她连儿子还没有呢,就已经凭萧妃娘娘一句话做起太子的梦来,刚才竟然都忘了向昭媛您行礼!”
“你也犯不着置她的闲气。”薛绾琴神色平平,扶着素雨的手走得不紧不慢,“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何况若真论起身份来,我还不及她呢。”
素雨气不顺道:“昭媛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薛员外富甲一方?何必顾忌那些旧事呢!若没有萧妃娘娘的抬举,宋悦琳算个什么!”
“住口!”薛绾琴呵斥道,“越发没了规矩了。”
素雨委屈地撅嘴:“我这是替昭媛不平呢!”
薛绾琴叹口气:“没什么好不平的,难道你以为被人当狗牵着走是好受的?真真被使唤惯了,忘了土性。”
素雨低下头嗫嚅:“皇上已经好些日子不到咱们那儿去了。”
薛绾琴闻言也有些神伤:“知足吧,从来没有人像咱们皇上那般有情有义,青楼中的蒲柳能得这样的男子一诺相待,亏得前世积福。我便是为着我的心,也不愿再跟萧妃趟这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