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苍醒来,以手抚额,缓解头部的不适,余光乍见温香软玉满怀,脑中轰鸣,忙拽过锦被呵护着盖好,自己坐起来发昏。
他原不是急色的人,何况大婚当日堪怜晚晴疲惫,本打定主意让她好好休息,来日方长,可此情此景显然是与所想背道而驰,不犹懊恼,于是轻悄下床穿衣,掩好苏绣帘,唤侍婢进来梳洗。
待炉鼎氤氲开丝丝缕缕的椒兰之香,轩辕晚晴也睁开眼,拉着被子欠身,却发现连动一下腰的力气都没有了。
青羽苍听见动静,挥退侍奉的人,掀开床帘俯身过来:“已经备好了沐浴的香汤,我抱你过去?”
轩辕晚晴摇头,嗫嚅着埋低了首,红了眼眶,伸手去抓散落在床畔的衣服。
青羽苍心头滋味难言,坐下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地问:“还难受吗?”
轩辕晚晴全身无力,说不出话来,依旧摇头。
青羽苍抚摸她的发丝,低叹:“对不起。”
轩辕晚晴还是不出声,但伸手环住了青羽苍,将额头抵在他颈间,半晌,忽然气闷地扭了下身子,抬首咬住他的锁骨。
青羽苍倒吸了一口凉气,略略惊诧,继而笑开,揉怀中人的头发。
轩辕晚晴也闷笑起来,脸色绯红,一面忙忙地披了大袍。青羽苍就抱她起来,沐浴香汤。
一时祭祀的宫辇齐备,二人穿戴好与昨日迥然的吉服,来到煌盛堂,三跪九叩,祭拜上香。捧诏官早早等在了城楼上,文武百官排立于燧羲桥,青羽苍和轩辕晚晴执手登上城楼,官员从一朵祥云状的金筒中取出诏书,弘声宣读。
礼习下来,已至午时,青羽苍低声问:“累吗?”
轩辕晚晴报以一笑:“还好。”
“朝见父皇之后,母后的大行地宫暂可免了,另择日吧。”青羽苍的语气略微有些沉重。
轩辕晚晴点点头:“殿下还有很多事要忙?”
青羽苍道:“我大婚的日子,六弟都未能赶回,可知北防危急,好几日不曾了解军情,难免不安。父皇这些天也并未上朝,我担心稍有延误恐会损伤。”说完,歉然地看向轩辕晚晴,担心她会因此而感到冷落,不料轩辕晚晴双眸中却异彩闪烁地凝视他,不禁脱口道,“我……我会尽早回祈煊殿陪你。”
轩辕晚晴笑着点头,自小她的父皇就喜爱流连于温柔乡多情冢、荒废国事、导致后宫干政,如今见青羽苍顾虑天下百姓、忧国忧民,便更加欢喜敬佩。
入夜,酉戌交替,青羽苍回到祈煊殿,难掩疲惫之色,轩辕晚晴立刻命人摆饭,自己则斟了杯热茶递予他。
“六弟竟然放了死囚装扮成平民百姓,诈败引狼入室,”青羽苍握着茶杯,“万一落错这子,他性命堪忧。”
轩辕晚晴挨着他坐下:“想必六殿下有一击即中的把握。”
青羽苍叹了口气:“他但凡有奇招也总叫人捏着一把冷汗。”
轩辕晚晴柔声道:“不会有事的,吉人天相。”
青羽苍点头:“只盼他速速再传书回来,也好让我们安心。”
北防大营。
“将军,”副将一躬身进了帐篷,“宫中信还未到,是否继续实行计划?”
只见青洛坐在面南紫檀几案后专心地雕刻着一个印章,头也不抬:“备份书信拿来。”
副将不明所以,从怀中取出备份平放于几案上。青洛扬了扬眉,凝神细看印章,忽然伸手拿过红泥,用印章蘸了,狠狠盖在备份的左下角。
“将军!”副将的汗一颗颗从发根冒出来。
青洛莞尔:“唉,龙印果然不好刻,队列好了?”
副将咽下哽住的口水,点头。
青洛眼眸中闪过冷芒:“开城佯败,让他们有来无回!”
青丞皇帝二十六年,北防一役死伤近万,然而其中七成以上的尸体是敌军、余下三成有守军也有死囚。安远将军苦守后佯败而引敌军入巷战,提早令百姓撤离到后方,命死囚假扮平民藏于城中各处协助守军突袭,备设火攻、水龙。然而水龙不是为了灭火,在敌军以为能够得救之时,却惊惧地发觉浇在身上的并非水、而是烈酒。当恐慌和煎熬笼罩了敌人,安远将军便率大军发起总攻,将番兵打得一败涂地、夺回城池,令其再不敢进犯。
“哎呀!真真绝妙的好计!”燕婉才听青羽苍念完信便拍手称快,“好个安远将军,须得如此,方显神威。”
青羽苍微笑着将信折起,不置可否。
轩辕晚晴扫过他的神色,薄嗔了燕婉一眼,燕婉吐舌,连忙一转身跑去给灯添油,只听轩辕晚晴道:“计是好计,只是太残忍了。”
果然青羽苍听后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以后再叫我念这些战场上写回来的信给你听,可不能够了。”
轩辕晚晴撅了撅嘴道:“好稀罕么?不过……为何水龙里面是酒呢?用油不好么?”
“傻丫头!”青羽苍抬起另一只手刮她的鼻子,“北方苦寒,油若备在水龙里岂不是早就凝结成块?难道你要用猪油膏去砸死敌人?”
“噗……”燕婉忍不住笑,把刚添好的油灯吹灭了。
轩辕晚晴大窘,脸上一红,倚进青羽苍怀中,撒娇道:“都是你,害得婉儿都笑我,我不依啊。”
燕婉轻咳一声,识趣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