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如此以为?」他不禁失笑,「我去接陆正的货,是为了避免有人半路劫货,有我坐镇,我倒想要看看谁有胆子在我面前抢货。」
他确实是找人试探她,但这些试探的把戏,为的只是想要确认对她忠心的到底有几个。他欣赏忠心的人,若是可以,他会大力提拔,但若是专扯人后腿,甚至落井下石之人,他也决不轻晓。
上官凛皱拧眉,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信任他。
「我说过,罪,是上官漩的,不关其他人的事。」他虽想复仇,并不代表他要是非不分地赶尽杀绝。
「那你有没有想过,罪,是你的,我是非报不可。」是他太潇洒,把不共戴天的仇恨说得太轻松,还是又要拟什么样的陷阱让她跳人?「你明知道我为何而来,却将我玩弄于股掌——」
她这辈子没被如此狠绝地羞辱过,这是头一回,还是她最爱的男人给她的!
「我没有,我确实喜欢你。」
「说谎」
「你痛苦,难道我就不会挣扎吗」见她一脸狂乱气恨,夏侯懿一把擒住她的手臂,硬是将她拉到眼前,「你没发觉我反复无常吗?我是为了谁而反复,为谁无常?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让我的心思骤乱,也让我感到平静……」
她的笑,平抚了他体内狂乱的魂魄,让他可以人眠,让他逐渐贪恋,让他陷入两难挣扎。
当决定抱她时,便是因为他已下了决定,要让她成为他的人,不管有任何的仇恨,他只想得到她,只想确定她可以伴在他身边一辈子,其余的,他什么都不想。
这样的退让,还不够?
上官凛水眸眨也不眨地直瞅着他沉笃的黑眸,却找到了怜爱,可她怎么也不想相信。
「小娃,谢谢你当年给我乌李糕饼。」是她,没错。就是这一双软溜溜的眸,就是她淘气学人拱礼,就是她真心展笑时,唇下微显的梨涡,样样证明都是她,真是她。
若不是乌李糕饼,也许他与她,根本是不可能衔合的两端,但命运弄人,牵上两人,所以他不逃,就盼与她相守。
「……」上官凛水眸淌着琉璃光痕,唇角不断抖颤。
「毁了上官家,是我一生所愿,我只能跟你说抱歉。」夏侯懿拭去她的泪,轻声道:「即使是现在,我也不后悔,但是我不愿意你走我的路,没有后悔,但痛苦却会让人夜不能眠,我不要你也尝到这些苦。」
她正走在他走过的路上,这条路是打着正义的旗帜没错,但是却会走得万般艰辛,正因为知道她也喜欢着他,他并不想让她两难,所以他挣扎,不断地挣扎,想要在理想和家恨之间寻找平衡,最终,他的答案是——
「我盯着茶货上渡口,只是防各其他人夺货,你该知道,这种伎俩,根本算不了什么,对不?」京城里有太多商贾觊觎这批货,天晓得为了利益,人可以泯灭良心到什么地步。
上官凛不断滚下泪,听着他的话,心好暖,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所以,你就别再垄断南方的货了,许多药材都没了,缺得很。」
她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心思究竟填密到什么地步,就连她暗地单动什么手脚也都瞒不过他的眼?
「金帐房确实是金帐房,为了确定你的每一步路,我可是沙盘演练再三才推敲出的。」他掐掐她的颊,沉声问:「别再哭了,我说了什么,你究竟听懂了没?」
上官凛下意识地摇摇头,处在多重错愕之中。
「如果上官家的产业你那么想要,就还你吧。」他不甚在乎地道。
「……你不还,我也拿得回来。」
「非要弄到两败俱伤?」
她又摇摇头。「我不懂你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
家仇是那么容易遗忘的吗?她爱着他,却也惦记着老爷,心常常在夜里痛到无法呼吸而醒来,恍若在告诫她不得忘了承诺,决不能忘了复仇大事,所以她痛苦、受尽折磨,却没想到他早已看穿一切,她成了耍猴戏的小丑。
难怪,他老爱叫她小猴子……
「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也许我的心不会变,但因为遇到的是你,所以我愿意改变,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我不知道。」
「瞧,真正不信任对方的人,是你。」
「我——」
「我无所谓。只要你能放下,我就能放下。」事实上,他已经放下了。「死者已矣,报尽了仇,人也回不来了,眼前的人事物,难道比不过以往的回忆和仇恨?你可以慢慢想,但我要提醒你,你已答应过我,我在哪,你便在哪。」
她抿嘴不语。
「现在,我还要你答应我,不管未来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与我厮守一生,不离不弃,当我的妻。」他牵住她的双手。
上官凛无法言语,泪却迅速掉落。这不是她预料的结果,却可以说是最美好的结果。
但是、但是……就算她可以放下一切,向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