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廊下，顾锋正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来回踱步，身上的衫子早已经浸湿，他却兀自不知。

里面的人连声音都没有，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采青心里一沉，只见几个婆子陆续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暗道不好。

“爹！”采青唤了一声，顾锋回头，瞧见儿子儿媳，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可有请大夫？”顾卓寒皱着眉头，纵然他不知道生孩子的事情，那么多的血水也很触目惊心，里面一定遇到问题了。

顾锋摇头，“今早你娘起床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开始不舒服了，邻村的郎中去了城里，让人去了镇上，可是这么久还都没回来！”

采青大惊，想了想对旁边的王妈妈道：“王妈妈，你可否进去瞧瞧？”

王妈妈道：“回奶奶，老奴以前也见识过一些，有些经验，可以试试。”

采青连忙道；“那快进去吧。”说着拉了她一同进去。16655319

一进屋，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采青被呛得胸口一阵气闷，屋子里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的，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袭来，好受了许多。

“不能开窗，不能开窗！产妇不能见风的！”一个稳婆急急地要去关窗户。

“这么重的腥味，就是好人都被熏坏了！”采青推开窗户，沉下脸斩钉截铁道，“我是顾府的少奶奶，我说了算！”

那稳婆被采青的气势压住，连忙噤声缩回手。

另一个稳婆和下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事情被责罚，采青看见她的亲娘连淑娥正在床头，给已经昏迷了的王翠莲灌着汤水。

“娘，怎么了？”

连淑娥见了采青有些诧异，却没有心思问其他的，口气有些低落：“刚刚晕了过去，我正喂她喝些糖水。”

王妈妈去看稳婆那边，皱着眉道：“奶奶，大出血，人又昏过去了，恐怕——”

采青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一惊，道：“能止住血吗？”

“倒是流得不很快，只是时间拖长了，精力迟早得耗尽，我先试试止血，得让夫人进食才行。”

采青随手指了方才那个稳婆：“你去告诉老爷，车里有一支老参，找来熬了汤，快去！”

那稳婆被挤到一边，正手足无措，怕被主家怪上，听采青吩咐，立马奔了出去，生怕王翠莲一命呜呼了算到自己头上。

顾卓寒在外面等得心焦，见有人出来，一把拉住她就问：“怎么样了？”

稳婆吓得腿直发软，哆嗦着道：“少、奶奶说，车上有老参，熬汤……”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顾卓寒还是听懂了，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汤熬好了，顾卓寒亲自端去了产房，让人送了进去。

采青接了参汤，亲自坐到了床前，王翠莲已经筋疲力尽，汤已经喂不进去了。

连淑娥上前来，母女两个一个撬开王翠莲的牙齿，一个舀了汤顺着她的齿缝流进去，虽然有溢出来的，好歹进去了些。

过了一会儿，王翠莲开始吞咽，母女俩松了口气，连忙把一碗参汤陆续全灌了进去。

“娘，你醒了！”采青欣喜地发现，王翠莲微微转了转眼珠，叫道。

“采青？你回来了？”王翠莲吃力地睁眼，忽然眉头紧皱，大概是下面很疼吧。

“娘，您在生孩子呢，快，加把劲！”她握住她的手，王翠莲猛然醒起，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王妈妈已经替她止住了血，见王翠莲醒了，出声道：“夫人别急，照着我的话做，吸气——呼气——”

王翠莲虽然没什么力气，却还是一一照做，肚子里是她的孩子，想到这个，浑身都有了劲儿。

“哇——哇——”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冲破重重阻隔，飞向天际。

“生了！终于生了！”顾峰还站在廊下，死灰一般的脸色瞬间亮了起来，快步来到产房门口，就见稳婆抱着个孩子出来。

“恭喜顾老爷，是个小少爷！”稳婆也是吁了口大气，这顾家如今是官宦人家，可是得罪不起的，此时王翠莲终于顺利产下儿子，她总算放心了。

顾锋一脸的激动，脸部的肌肉都抽搐着，一把抓住顾卓寒的手：“卓寒，你有弟弟了！我终于有儿子了！”

采青此时正从产房出来，听见最后一句话，心里觉得怪怪的，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顾卓寒已经大步向她走来，握了她的手：“媳妇儿，你辛苦了！”

采青脸一红，“胡说什么？”

这话若细听下去，别人还以为是她生了孩子呢，这父子俩怎么说话都让人产生歧义呢？

顾卓寒笑了，拉着她就往外走：“这里有人伺候，快去洗洗，一定很难受。”

他可记得，他这个媳妇儿可是有洁癖的，听说数九寒天都坚持每天沐浴，今天赶了远路，又一番折腾，她肯定受不了。

产房里，王翠莲还算清醒，虚弱地张望着，连淑娥道：“亲家母，孩子抱出去了，亲家一直在外面守着，怎么也得让他看一眼啊！”

王翠莲老脸微红，倒是遮住了些原先的苍白，握了连淑娥的手，眼里流下泪来：“亲家母，都是采青那孩子，不然……你养了个好女儿，我有福气……”

连淑娥看她要哭，忙道：“你刚生了孩子，可不能哭。采青哪里懂这些，实在要谢啊，你就谢这位王妈妈吧！”

王翠莲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妇人正在收拾着，这时候忽然抬起头来，王翠莲一愣，眼前熟悉的眉眼与记忆中的重叠，情不自禁道：“你是——玉荷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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