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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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远浅并不懂何秋扇的话中话。
但即便是字面意思，依然在远浅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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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莫名其妙的事情，太莫名其妙的话，都让她不安。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不再去想那一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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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更多的时间去陪顾引翾，帮他打扫卫生，帮他洗衣服，帮他做饭，陪他上自习。每天唐甜出门的时候，她就跟着出门，晚上再等唐甜忙完了一起回家。坚持几天后，唐甜便笑她已经提前进入了贤妻良母的状态。
远浅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撑到一个星期，就被远妈妈发现了端倪。
“你每天跟唐甜一起早出晚归的，到底干嘛去了？”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嘛。”远浅倒背如流，“有时候是去帮帮她的忙，打打下手，有时候是去找工作啊。”
“打下手又没工资……”远妈妈嘀咕，“那你工作倒是找好了没啊，这假期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哎呀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啊，你放心吧。”远浅摆着手，想要逃进房间。
远妈妈却一把将她拽住：“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好，要不，还是让你爸给你安排安排吧？有个好单位，对毕业以后也更有利一些……”
“妈！真的不用！”她已经对家里人安排的工作有排斥情绪了，除了闲着当摆设，貌似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说白了就是托关系，进去了也是招人白眼，我过的不自在，还学不到东西！”
“哎哟你们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进去还进不去呢，你有这个条件，还挑三拣四的！”远妈妈不高兴了，“你那么有能耐，自己找一个看看啊？上次人家辽展说让你去辽氏的，你也没动静了，我看你，就是自己没能力，考不上所以干脆试都不试！”
平日里，这种激将法对远浅最管用。但是这一次，远浅硬是把性子忍了下来：“是是是，我没用。随你怎么说，反正辽氏我不去，你们安排的地方我也不去。”
远浅说着，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的远妈妈恼得直跺脚，有气发不出，转身便对沙发上看报纸的远爸爸抱怨道：“你看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远爸爸翻了一页报纸：“随她去吧。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勉强她了！”
“浅浅不懂事儿，你这个当爸爸的也跟着她胡闹是吧？”远妈妈一把抽过远爸爸手里的报纸，“我不管，你要这边不给她安排个好工作，我就直接给那边打电话了！”
远爸爸没了报纸，便去拿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哪边儿啊？”
“还能哪边儿？辽氏呗！反正辽展上次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的。”
“人家随便一说而已。何况辽氏招聘，怎么的也得先按程序来吧。浅浅连名都不报，你指望人家凭空给她个职位啊？”
“那怎么办？”远妈妈真的着急起来。
“不怎么办啊……”远爸爸打开电视机，换了几个台，“行了行了，你也消停一会儿吧。看电视看电视。”
远妈妈闷闷不乐地坐下了，眼望着电视机的屏幕，心里却盘算着自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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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远浅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的时候，远妈妈便偷偷摸摸地把刚出房间门的唐甜叫到身边：“小唐啊，你知不知道，浅浅的简历放在什么地方？”
“啊？”还没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的唐甜没听懂远妈妈的意思，“什么简历？”
“浅浅不是说她在找工作嘛，肯定会有简历啊什么的，她都放在哪儿啊？”远妈妈比划着问。
唐甜转了转眼珠子，仿佛在思考。
远妈妈见唐甜半天不开口，便故意补充道：“难不成，她没有做简历？这段时间她没找工作么？”
“怎么会呢阿姨！”唐甜以为远妈妈在试探远浅和顾引翾的事情，赶紧接道，“浅浅的简历都是存电脑里的。现在找工作，都是网上投简历的。”
“那她是存在家里电脑，还是她那个笔记本上面的啊？”
“好像都有存吧。”唐甜记得，远浅确实为了方便，在不同的地方都有备份。
“那存在哪个文件夹的啊？”远妈妈趁热打铁。
“应该是存在……”唐甜话说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嗯，阿姨，您是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没有没有。”远妈妈感觉满脸堆笑，“我就是看她自己找工作一直没找到，所以关心一下进展，你知道，这孩子又不愿意跟我们说……对了，昨晚阿姨做的红烧鱼还不错吧？”
“啊？”唐甜被远妈妈的跳跃性思维弄得迷糊了，“好吃，好吃。”
“好吃就行，今天晚上早点回来，阿姨给你们换换味道，做清蒸的！”远妈妈趁着唐甜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话题扯远。
“哎呀阿姨，住在你们家已经很麻烦了，简单吃吃就好。”唐甜果然上钩，完全忘了之前的话题，一心只想着不要为难长辈了。
远妈妈喜笑颜开：“反正家里买了新鲜菜，随便做做，随便做做！”
恰好这时远浅从卫生间出来，朝这边扫来一眼：“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阿姨在说晚饭的事情呢！”很自然的，唐甜就把刚刚的话题回答出来。
远妈妈眉飞色舞地接应：“我准备给你们做清蒸鱼呢！”
“早饭还没吃呢，说什么晚饭啊！”远浅抓了抓头发，冲唐甜道，“你赶紧去洗漱吧，早弄完早出门。”
远妈妈直点头：“对对对，早出门早出门。”
远浅狐疑地望了妈妈一眼，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肯定想不到，等她和唐甜前脚刚迈出家里大门，妈妈后脚就冲进了她的卧室。
远浅的电脑从来不设密码，电脑里面的东西又太过整齐规范。对于远妈妈这个在家经常用电脑的人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远妈妈在“我的电脑”里依次搜索“远浅”“简历”“大学生实习”等几个字样，很快就在d盘某个文件夹中找到了好几份不同风格的简历。
她手脚麻利地把这几份简历全都复制到昨晚刚跟邻居借来的u盘中，然后拔下u盘，关好电脑，笑米米地摸出手机打电话。
“小辽啊？我是丽丽的舅妈……对对对，远浅的妈妈！你现在忙不忙啊？”
“呵呵，不忙就好，年轻人是不能太累了。”中年妇女托关系第一步，拉家常！“跟丽丽最近还好吧？呵呵，真的啊？休假旅游？丽丽有你这样的体贴的对象可真是福气啊……”
第二步，找转折！
“呵呵呵，你可真会说话，我们这些老年人，哪能跟你们比啊？光是小孩儿的事儿就够操心了，哪还有时间想其他的……”
第三步，引入主题！
“可不是嘛！你说现在的孩子，又不像你们这样成熟懂事了……对对对，我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嘛，上次你那么一提，我可是一直放在心上的……是啊是啊，能进辽氏绝对是浅浅最好的去向了……她早早就准备好简历了！你看……”
第四步，全面搞定！
“好好好！好好好！那我一定准时送过去……行，我记一下，你说地址……嗯……嗯……七楼……嗯……人事部的王经理……嗯，嗯……好好好，都记下来了！呵呵……真是麻烦你了……呵呵，你可别这么说，怎么好意思呢……呵呵呵……”
整个房间，都只剩下远妈妈乐不可支的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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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浅刚好在顾引翾的房子里炖着一锅汤，打开锅盖用筷子去试鸡肉熟了没有的时候，锅内的水蒸气迎面扑来，她顿时觉得整个脸都是热乎乎湿润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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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远浅的简历正式出现在光誉辽氏集团人事部的办公室里。
这正是人事部最忙的时候。
“小刘，今年的报名人数比去年增加了多少？”
“哎，已经是去年的两倍了！”
“这么多？”
“是啊，陈姐你有所不知，增加的大多数都是外省这一块的。老周，您的电话……刚说到哪儿了？哦，很多非本地生源的应届生专程赶过来应聘。”
“很多省市不都有分公司么？怎么都涌到y市来！”
“总部吸引力更大呗……小徐，你把昨天初审通过的简历给我分好类拿过来！”
“顺带也帮我把这批资料送到田主任办公室去！”
……
一群人堆在大办公室内，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停地做着事。每个人都是手忙脚乱的，恨不得能多长出几张嘴和几双手。
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
“您好，光誉辽氏人事部。”反反复复的乏味开头语已经念到每个接电话的人都想吐了，却依然要硬着头皮向对方传达出最亲切温暖的语气。
“陈姐，有王经理的内线，现在转给你。”对方的声音更甜美动听。
“好的。”被称作陈姐的人实在佩服电话那头一成不变的态度，按下另一个键，耳边马上转换成敦厚的男中音：“小陈啊，你看看你们那边，y大的那堆简历里，有没有一个叫远浅的？”
“远什么？”陈姐用手向右手边站着的另一个人示意，指了指办公桌边上的那堆简历，用口型让那个人递过来。
“远浅。”王经理重复着这个名字，看了一眼坐在他办公室里面的辽展，对电话那头问道，“找到了吗？”
陈姐用最快的速度翻过将近三十份简历，终于抽出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份：“找，找到了。”
“这个人直接录用吧。”
“直……”陈姐几乎要叫出声，她在辽氏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这样的先例！可办公室一圈子人，她把口中的疑问咽了回去，老练地问道，“上面还有什么指示？”
王经理正经地回答：“看看她的专业适合做什么，你自行安排吧。弄妥当之后拿我这里签个字就行。”
一句话，把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陈姐心里叫苦不迭。这样的事情绝无仅有，依照辽氏的规定，就算借王经理一百个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很明显是辽家人自己的决定。这就说明，这女孩来头肯定不小，安排的职位低了，怕得罪顶头上司，安排的职位高了，也怕得罪顶头上司，这该如何是好？
她随手翻了翻这个女孩的简历，说实话，虽然是重点高校，成绩还算合格，专业也还算对口，但凭这女孩在校期间没担任任何职位没获得任何奖励的情况，和那几乎如白纸的社会实践经验，要进辽氏还真是希望甚微。最主要的是，这份平淡无奇的简历，完全看不出此人对辽氏有任何的意向。
这叫她从何安排起？
陈姐眉头都皱成了深深的川字。
“怎么啦陈姐，愁眉苦脸的？被上面训话啦？”旁边的助手玩笑道。
“我倒宁愿被上面训话！”陈姐摇摇头，“算了算了，不说这事儿，你们那几份计划书整理好没？今年的面试官人选上面有没有确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