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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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香气袅绕。
唐甜正襟危坐，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
对面的年轻女人却已经叫了第二杯，她喝咖啡的姿势很优雅，一颦一笑似乎都能勾人魂。
“不喝么？”她又问了唐甜一遍。
“谢谢您招待这么好的咖啡。”唐甜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一般，坚定地说，“但我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好一个直奔主题。”那个女人轻笑，“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挑中了你的原因，因为你不喜欢绕弯子。”
唐甜在桌下搓着手指，没有说话。
“我昨晚收到你的信息，今天就赶过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柔得飘渺，“说吧，为什么不做了？”
“不想了。”唐甜对她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做了。”
她往咖啡里加了一点糖，慢悠悠地问：“我猜，是因为你跟她成了好朋友？”
唐甜直视她：“是。”
“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继续做啊，你难道不相信，这样是为她好么？”她搅拌着咖啡，偶尔抬一下眼，“你之前不是做得很好么？”
“你凭什么觉得她现在过得不好呢？我觉得她很幸福，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如果可以，我现在甚至可以守护她的幸福。”唐甜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守护？”她挑起一边如烟柳眉，“你所以为的，不一定就是肯定的，你要守护的，也不是你守得住的。”
唐甜的胸口上下起伏，似乎在努力压着情绪：“总之，我不做了。”
那个女人并没有被唐甜的决定影响心情，她招来服务员，又要了一包白糖，然后掩口而笑：“年轻真好，总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可是年轻也不好，因为未知数太多。”
“我有了重要的朋友，不想破坏现在平静的生活。”唐甜双手撑着桌边，手指摩擦着桌布，“很感谢你能在我家最难熬的时候帮我交学费，我会努力打工，尽快还给你的。”
“你还年轻。”她齿如编贝，气若幽兰，“你要知道，每年像你这样的艺术生，比我手里这包白砂糖的颗粒还要多。大家都以为，学了美术，就是成为画家开画展，学了表演就能成为演员拍电影，学了声乐，就能成为歌星出唱片。”
唐甜死拽着桌布，险些要将桌上的咖啡杯带下去。
“可是现实是什么？”她把玩着那包白糖，稍一用力，尖细的指甲便插入那包白砂糖中，“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还敢做着当年的白日梦，而像你这样学声乐的，每年有多少人在歌厅酒吧混日子，被人随意欺辱，又有多少人在街上卖唱，你知道么？”
本来晴朗好天气，此时突然阴下来。唐甜看了一眼窗外，心里特别压抑。
“当然。”她梨涡浅笑，话锋一转，“也有人可以完成自己的梦想，如果她有强大的后盾。金钱的支撑，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有权势为她引荐，才开得了道。至于你，学费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少奋斗至少十年，一步登天，而我，可以为你保驾护航。”
唐甜突然站起来，面对那个对自己来说可怕得像恶魔一样却永远都保持着微笑的女人：“我说了不做了，为什么要逼我。”
“ok。”她挥挥她的芊芊玉手，食指上的钻戒闪耀得让人眼晕，“我不强迫你。你要走，学费也不用还，你已经做了很多了，那是你应得的。”
“你们还会找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么？”唐甜抿了抿嘴，试探。
她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甜：“你守护不了她。你甚至守护不了任何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而我也奉劝你，不要对她说起不该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好。”唐甜从座位上往边上挪了几步，“那我走了。”
她用右手的两个指头缓缓端起咖啡，左手朝唐甜摆摆，示意可以离开。
唐甜转身走之前，突然又回头问她：“我还有两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她吸了一口咖啡香气：“你说。”
“不只你一个人在做这些吧？”唐甜的语调有一丝颤抖。
“怎么讲？”
“你让我带顾引翾去逛街和去酒店找人那两次，并不是单纯的见面，都是算计好的吧？你们想让她误会，就算她没看到，你们也会让人告诉她，是吗？”
“你怎么知道她会知道。她问过你了？”
“是。”
“看来果然是好朋友啊。”她喝咖啡的动作停下来，“你怎么说？”
“丝毫没有提过你们，随便找了理由骗过去了，但是我说了一句实话，我说我跟顾引翾什么都没有，让她不要误会。”唐甜语速加急，“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在算计她？为什么要算计她？”
“你的问题太多了。”她轻柔地放下咖啡杯，“我只能说，没有人算计她。你不要胡乱定义。行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一个。”
“说完。”她将咖啡杯换了个方向。
唐甜憋了一口气，再一次性吐出自己昨晚的猜测：“你认识辽望吗？”
那个女人斜侧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此时她的明眸已有些许迷蒙，但依然一笑百媚。
“不认识。”她樱唇轻启。
唐甜仿佛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她点点头，好像解放了一般，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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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坐在不远处等她的司机过来叫她，她才逐渐回神，站起来。
“大小姐，你看，要不要重新换个人？”司机毕恭毕敬地建议。
她把自己的咖啡和给唐甜的咖啡通通倒进边上的垃圾桶，摇摇头：“不用了。”
“可是……”司机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她把自己的长发简单地盘起来，“我想回家了。”
“大小姐，今天的安排是要去那边吃午饭的。”司机好意提醒。
她转身扫过司机的脸，那位年长的老司机立刻住嘴。
“不是听说潘姒瑾今天也去那边吗？就说我身子不太舒服吧。我不想看到她。”她说，“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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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咖啡店时，外面已经乌云密布。
司机为她拉开车门，她坐进去，发了一条短信：“今天回来吃午饭。”
末了，又编辑了另一条短信，发给另一个人。
“是不是你在算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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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篮球场边上的远浅，忽然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她抬头看看天，对身边的张依萱说：“好像变天了。不会一会儿下雨吧？”
“不会的。”张依萱眼睛望着球场上，肯定地说。
这时候顾引翾刚好投进一个三分，对面建院的啦啦队一阵尖叫。远浅也跟着喊了一声加油，旁边她们学院的啦啦队立刻对她抛来不满的眼神。
“我只是喊加油而已，又没点名道姓说哪边。”远浅小声嘀咕，“今天哪是来看球的，分明是来看白眼的。”
赵小萍在边上安慰她：“大家是羡慕嫉妒你们感情好，不用放心上啦。”
“看在你难得说句好听话的分上，我受用啦。”她重新调整心态，“反正也快结束了~”
“经管经管，实力不凡！”她们学院啦啦队的加油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对面的建院啦啦队不甘示弱：“建院建院，遥遥领先！”
远浅撇撇嘴，空暇之余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想到那次辽望让她存上他的手机号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才记起来，翻了一下手机的已接来电，还好自己平时电话不多，就那么几个人，所以才让他的通话记录得以在通讯录上保留，没被挤消下去。
她百般聊赖地按着手机按键，存上他的名字：辽望。存上又觉得看着这两个字就不舒心，于是改成了“不正常老男人”，更别扭，纠结之中灵光一闪，编辑好，确定。扑克脸。
这时候，建院又一个男生灌篮成功，比分又被拉开，对面一片欢呼。
“完了完了。我看我们院是没希望进半决赛了。”赵娟跑过来，站到远浅和赵小萍的中间。
“可不是，建院都是男生，随便抓几个都比我们精挑细选的强。”赵小萍也跟着抱怨，“你刚去哪儿了？上厕所那么久？”
赵娟擦擦额头的汗：“刚刚碰到咱部长，过去帮忙登记要采购的东西，矿泉水和葡萄糖都不够了！”
经她一说，远浅这才想起答应过要给顾引翾买饮料的。她看了时间，还有几分钟球赛结束，于是赶紧往球场边小卖部去了。
由于这边几个篮球场都有赛事在进行，所以商店里面买水买零食的女生很多。远浅挑了瓶凉茶，匆匆去付钱，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女生在小声讨论：“那不是那个什么远浅嘛，顾引翾的女朋友。”“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女朋友呢，我听说，人家还傍着有钱人咧！”“不是吧，看着不像啊。”“现在的学生，都是表面看不出来什么的。你是不知道，好多人都在她宿舍楼下见过她坐好车，每次车都不一样，开车的人也不一样！”“天哪，这么乱啊！”“你以为呢？你看她穿得那么好，钱从哪来？”……
远浅把钱搁到收银台上，转身就走。
回到篮球场上的时候，其他三人都看出了她的脸上不对劲，赵小萍原本想问问的，被张依萱使了眼色，也没有问出口。
球赛的结果毫无悬念，建管学院果然如口号喊的一样，遥遥领先。经管学院的球员们垂头丧气的，看比赛的学生也没精打采。赵娟说，只有远浅可以无所谓，因为哪边赢她都能庆祝。
事实上，远浅却一直黑着脸，连顾引翾过来，她也不见笑容。
顾引翾接过她买的饮料，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问她：“是不是你们学院输了你不高兴啊？”她摇头。
“那是站久了看累了？”他拧开瓶盖，她还是摇头。
“那是什么？总不会是我表现太好，所以你又觉得我出了风头然后吃醋了吧？”他逗她。
她再次摇头。他笑着搂过她的腰，仰起头，灌下几口凉茶。
“引翾。”她突然拿下他的饮料瓶，认真地问他，“如果有流言蜚语，你是相信别人，还是相信我？”
他摸摸她的头，毫不犹豫：“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