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洛阳城内涌入不少流离失所的灾区百姓，城内的治安乱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雨下了整半月，就在昨天，终于停了。街道上齐腰的水被排入下水道，加之已有部分水从青砖的缝隙渗入地下，所以地上的水很快就被排完了。

今晚的洛阳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到处张灯结彩，简直比过节还要喜庆，就是过往的人太多，也许是因为半月多没出门，赶上今儿个夜市，都出来闹闹。

完颜舒一身水墨丝绣男装，长发用浅绿色发带高高绑起，两鬓垂下缕发丝，衬出玉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伸了伸懒腰，朝小吃档点走去，洛阳的小吃，自己有多久没尝过了，倒是想念了。

滑腻的元宵刚入口，便听见另一个档口乒乒乓乓的嘈杂声。她的眉锁着，借着光，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手里紧紧攥着块烙饼，已经脏了，还混着血迹，他却始终不放。档主还抓着他打，像是还撒不够气一样。

她舀了一个元宵，准确无误地投入档主的口中，档主摸出元宵，从裂了的肉里摸出一碎银。

“别为难他了。”完颜舒淡淡的说了句。

档主咧嘴一笑，手指捻着的碎银泛出冷光“这是自然。”

乞丐懂感恩，走过来，对她叩了个头。

“刚才的钱，是为了替你找回尊严的。”

乞丐一怔，完颜舒忽然又说道：“快去吧，待会儿烙饼该不好吃了。”

乞丐闻言，起身，确是跑一步甩一次泪，也许是刚才她说的话里某个词触动了他。

隐约间，她看见暗处乞丐把饼全部给了一个小小的女娃，他傻笑着看着女娃把饼吃下，自己则在女娃看不见的一边吮着刚刚沾过饼的手指。

完颜舒心里一酸，和着碗里的甜腻从喉咙滑下。

洛阳是大燕最富庶的城市，一部分受灾百姓背井离乡，想要来这儿寻个温饱。

可他们一身脏兮兮的，没有见像样的衣服，哪有店主愿意招他们，还没等他们进店门，只当是有手有脚却不干活儿的乞丐打发。

“公子，您请快吃，小的马上要收摊了。”

完颜舒不解，“今儿个有事吗？怎么这么早？”

摊主暧昧一笑，“听说前面来了个江南美女，受灾前，是个富家小姐，亲人在灾难中死去，她父母生前厚道，对下人极好。灾后，奴仆们都不愿离去，誓死追随，跟着女子来到洛阳。只可惜，他们早就身无分文，眼看就要饿死在街头。女子立了契约，甘愿卖身，换得家中几十个奴仆温饱。”

摊主说完又摇了摇头，“可惜女子开出的条件太苛刻，竟无人上前，只是围观。”

“难不成她要了天价？”完颜舒的兴趣忽然来了。

“不，她卖身不要银子，只求买者给家中奴仆各一份工作。”完颜舒心生同情，忽然对这个女子有了好感。

“洛阳城多富贵之人，可谁愿意为一个女人多养几十个奴仆，真要为他们找其他的活儿，不是自找麻烦吗？再说他们家中谁不是娇妻美妾在怀，又有谁肯去？”

摊主话还没说完，完颜舒放下钱，急急奔往人们聚集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