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心情大概是相同的，所以，他们一定不能成为朋友。

戴叙恒和乌青藤互看了数十秒，心中都这样想着。

都是成年人了，不管怎样都得成熟一点，为了证明自己更爱夏阳而象高中生那样打一架，于事无补吧。为了他们共同关心的那个人，理性的立场和优雅的绅士风度更为恰当。

继续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戴叙恒先开声：“乌先生，谈谈那个计划案吧。”

“到底是一份什么计划案？与我有关的话，从来没听夏阳提起过。”乌青藤戒备地说，“如果是太过莫名其妙的计划案，我不会认同的。”

“应该不算是莫名其妙吧，毕竟夏阳非常认真地在做这个计划，看样子即使是养病期间也一直在想着你的事。至少请别误会夏阳的真心。”戴叙恒认真地说，“我前天才收到这个计划的书面资料，本来是要给你备份的，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计划书没有提前复印好，非常对不起。我的同事现在正在复印，好了会给你一份。我可以先口头向你解释一下那个计划。”

“请说。”

“能先跟我说说你和夏阳到底是什么关系吗？我想知道夏阳这么重视你的原因。”戴叙恒不急于谈正事，先关注自己的私心所向。

他曾经阴差阳错地使用了夏阳的身份这样的事不能随便对谁讲吧，大概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乌青藤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夏阳救过我妹妹小珊，就这样认识了。夏阳对小珊很好，小珊又有心脏病，夏阳大概是同病相怜吧，他想让小珊在最后的生命里能过得幸福一点。象小珊十九岁生日那天，夏阳一直陪着她，把她当成一个公主一样去宠爱，送给她浪漫的礼物，让她为所欲为，小珊活到十九岁就只有那天最幸福。加上我们家的处境又非常艰难，总之就是这些原因纠缠着，夏阳总是想帮我们……要是这个计划也是基于这样的立场，我不会接受。”

失败的订婚仪式之前就已经轰动全城的浪漫约会事件，那个时候他是心情郁卒，也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夏阳，现在再听乌青藤提起，戴叙恒倒是非常介意了。夏阳对乌家兄妹是不是过于重视？

“我不知道夏阳拟定这个计划案时有没有你担心的那种立场，但我想，以夏阳对艺术的了解和一本正经的性格，如果你没有充足的才华，他可能也不会为了你这么费尽心机。”戴叙恒私心不悦，说话却还算公道，“与他耀眼的绅士风度相比，可能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做为成功实业家的本能。以你艺术家的立场可能不能接受这种事，但以一个商人的立场而言，不投资没有回报或是回报率不高的商品或人，这是商人的原则。曾经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商人，相信做为天成集团核心存在的夏阳也不可能彻底清高。”

这种程度的觉悟他不是没有，他也不觉得夏阳有着那样的原则是多么让人厌恶的事，他只是担心夏阳想从他这里获得的回报是他不能给的。

乌青藤喃念道：“如果他想获得的回报仅仅只是让自己能更安心一点，这样把大把的钱投资在我身上，也不算是浪费吧。”

夏阳会因为自己的家人伤害了他而内疚吧，那夏阳想用钱来帮他改善生活状况，甚至是高尚地想为他实现某种遥不可及的梦想，费尽心机也只是想减轻那种负罪感，他该怎么回报夏阳的帮助？等夏阳的负罪感消失后，他是不是也得从夏阳的人生中消失？

谁要无条件满足贵族少爷的任性啊！

就算他的人生会很悲惨，他也不要满足了夏阳的任性要求之后被夏阳踢出局。

戴叙恒明知事有蹊跷，故而紧逼：“所以，我才想知道你和夏阳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了没有！”乌青藤恼火地低吼，说：“继续谈那个计划案，不谈的话我要走了。”不管那个计划案是什么，他都要拒绝。

他还真不想留这个家伙呢。不过，他要是把事办砸了，夏阳不会饶了他吧。

戴叙恒恼火地咬牙哑忍了乌青藤的抵触情绪，正要说话，门板响过后史彤进来了，放下一本新装订好的文本后从容而去。

乌青藤在戴叙恒的示意之下翻开了封面，“旅行散记摄影展”几个大字映入他眼中，不由得大惊。

“就是你看到的这个计划。”戴叙恒略作解释，“这个计划非常有针对性吧，因为夏阳觉得你的摄影才能非常突出。夏阳对艺术有独到的眼光，而且准确，他资助过不少艺术家，也有几个成为了大师而活跃在他们各自的艺术领域里。据我所知，夏阳这是第一次对摄影这种艺术形式进行投资。”

“我可没有他那种信心。”有了那样的抵触情绪，乌青藤开始自暴自弃，“我不觉得这样的计划有什么价值。”

“你这是变向地怀疑夏阳的艺术鉴赏力？”

乌青藤别扭地撇头，说：“跟夏阳没有关系。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成熟点行吗？你以为你是几岁啊！”戴叙恒皱眉低叱道，“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么抵触，难道由我来跟你谈这个计划你觉得不够受重视吗？你计划书都还没有看，根本就不知道夏阳会如何展示你的才华，什么都还不了解就拒绝。你知道夏阳为了你的事有多尽心尽力吗？”

乌青藤的火气也腾的一下烧旺了，吼道：“他尽心尽力做的事我就一定要配合吗？即使那样的事严重践踏我的尊严，我也要配合吗？”

“只是帮你展示出才华，这就算是践踏你的尊严吗？是不是任何人的帮助对你而言都是恶意的？”

“我不接受还硬要塞给我就是恶意。”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都有情绪失控的危险，戴叙恒到底是年长一些，硬生生控制下了燥气，平和地问：“怎样才能接受？”

“永远都不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