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昭一怔，听了宫琉霜的话后，他本就犹豫着是否要下手，虽然他以为他的心已经够冷，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但眼前这对姐妹实是让人心疼，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愿意为对方赴死而在所不惜的姐妹，从未。在生死面前，谁人不是希望选择生的那一条路，所有的情意都会在一瞬间化为灰烬。但这对姐妹，宫琉羽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自己要杀她的姐姐，不惜用刚恢复的内力来跟他暗斗，而这种战斗是最伤身的，一不当心就可能丧命。而宫琉霜，竟能如此平静的问他是否要杀自己，还在后来宫琉羽倒下的那一霎如此镇定的告诉他可以杀了她，但不要伤害妹妹。这样的姐妹，如何让人再忍心下手。自然的，心疼是一方面，当他听到宫琉霜那一番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些疑虑，在他的印象中，前上主并不是一个会偏心的人，如果她告诉宫琉霜让她去用生命保护妹妹，这是多么明显的偏袒宫琉羽。

然而，后来宫琉羽说的支离破碎的那一段话，却解决了他所有的疑虑，尉迟昭的嘴角挑起一个懒散的笑容——那种他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收回了法杖，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杀气，只听他道，“我知道了。”短短四个字，语气淡的近乎飘渺，却好似让宫琉羽吃了一颗定心丸，绝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笑容，但仅仅是一瞬。

月色在一时间似是变得柔和了不少。

而宫琉霜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之后，却也猛然明白了什么，一抹会心的笑容在脸上，却是不常见的带着那么一点警惕。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真名叫尉迟昭，想必潘老头子早就告诉过你了，但是尉迟氏作为辅佐上主的人时，便会化姓氏为‘莫’，所以，以后还是叫我莫昭。”月色中，尉迟昭平淡的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消失不见了。

待到尉迟昭走后，宫琉羽才缓缓的抬起头，银白色的眸子却依旧望着地面，然后她低声道，“姐姐…你先去看看潘爷爷跟潘婆婆…”话还没说完，房门就立刻被打开了，两个身影立刻显现在房间门口，那两个身影先是一愣，随即便听到潘婆婆欣慰的声音，“还好，还好，你们都没事…”

紧接着，宫琉羽就感到一直搭在自己背上轻轻抚摸的手消失不见了，她没有吭声，雪发遮着她的脸，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果不其然，下一秒潘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琉霜，你没事…太好了。”

“潘婆婆，我没事。”姐姐温和的声音传来，可想而知，她肯定在安抚着潘婆婆，然而，之后她的声音便开始犹豫起来，“潘婆婆…你们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

潘婆婆犹豫了一下，接口的却是潘爷爷，“是，有些事你是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我们要隐瞒，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潘爷爷的目光一瞥，瞥见了全跪在地上的宫琉羽，默叹一口气道，“琉羽交给你潘婆婆好了。你跟我来。”

宫琉霜点了点头，目光不舍的在妹妹身上再次停留了一番，随后跟随着潘爷爷走了出去。

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潘婆婆没有开灯，整个房间中只剩下微弱的月光。

潘婆婆移动了步子，来到了宫琉羽的身边，刚想将她搀扶起来，却听宫琉羽冷冷道，“潘婆婆，你是不是知道尉迟昭今天晚上会来杀姐姐？”

潘婆婆见宫琉羽并没有接受她的搀扶，也并不强求，收回手后，她道，“我们无法预料到尉迟昭会来杀谁，但他会杀琉霜的可能更大，因为你的体内，有‘幻’的存在。”

“那，现在是否可以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我。”凉凉的语气，没有半点的疑问，完全的陈述。

潘婆婆的目光瞟了瞟窗外由墨蓝变深蓝，由深蓝变青蓝的天空，睫毛微微动了动，过了许久，她才悠悠到，“‘天使’一族是由纯种天使统治，被尊称为‘上主’，每一位上主继承人都由尉迟家族的人亲自锻炼，上位后也由其辅佐与保护，每一位‘上主’都要求掌握‘明’和‘暗’两种法力，用来保护‘天使’种族永不磨灭，而自从你母亲死后，‘天使’一族就变得十分的分散，他们为了保命而分布在各个地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与‘天使’一族对立的种族，‘邪灵’，千百年来，‘天使’与‘邪灵’不共戴天，矛盾不息，斗争不断，而你母亲，就是在最后那场与‘邪灵’的战斗中死去的。那一场战争中我们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而‘邪灵’的实力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近几年来，两族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里波涛汹涌。大家都在抓紧时间恢复着自己的力量，毕竟，邪灵是不可能收手的，他们只是等待着一个重新翻云覆雨，主宰天下的机会而已…”潘婆婆顿了顿，收回了她那悠长的目光，那黑色眼眸的底部，闪过了一丝忧虑，定然道，“就像你，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宫琉羽抿了抿唇，不吭声。一直跪在地上的膝盖长时间的磕在坚硬的地板上，传来阵阵疼痛感，下半身也几乎麻木，但是此刻，脑海中却是异常清醒。一种钻心的恨意在心中升起，是，她不会罢休，她要报仇。

“琉羽。”一瞬间，潘婆婆再次开口，语气却软了下来，“潘婆婆知道你一直想要为你母亲报仇，但为了不让你后悔，潘婆婆最后问你一次，真的，决定了吗？”

真的，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