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大王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去皇后处了，说是三日后封妃一事有些细节还需同姜皇后商量商量。

待大王走后，我闲来无事就招来苝纤同我讲讲丽妃拓跋岚的事情，因为大王眼里那丝读不透的东西让我十分感兴趣。

苝纤娓娓道来：

十八年前，辛十年，鬼方作乱，大王出征北海，鏖战五年之久才最终平定此乱。这五年里大将军拓跋恭融跟随大王鞍前马后屡立战功，其骁勇善战的英明也在各方国中广为流传。回朝后大王念其功劳甚大也予以丰厚赏赐，拓跋将军感恩戴德便想将自己的女儿嫁于大王。拓跋将军共有五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此时都已嫁作人妇了，唯有四女儿和小女儿仍待字闺中。

四女儿那年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可是脾气却骄纵得很。当时她心有所属，一心想嫁给从小亲梅竹马的表哥，当她得知父亲要将她许给大王，她便要死要活，哭闹不休。拓跋将军一气之下将她关在屋子不准她出来，她便终日郁郁寡欢，一到夜深人静时凄凉之心尤重，不禁哀哭啼唱，这歌声之哀怨真是闻者落泪。此事后来传至大王耳中，大王亲自召见拓跋将军四女儿安抚于她，并当众赐婚，撮合了她与其表哥的一段佳话。

说到这我心里不禁略略吃惊。都说纣王好色，这一个貌美如花的准新娘就这么被他拱手送人了？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似乎越发地看不透他了。因为在我看来，虽然他不至于如历史记载的那样荒淫无道，却的确是个桀骜不驯、刚愎自用、甚好颜面之人，如此一区区小女子竟敢公然挑衅他的君威，在待嫁之时，夜夜哀唱思念情郎，这叫他情何以堪？这么大顶绿帽子，以他这种脾性的人，竟会欣然戴上？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处死这两个斯通之人呢！

四女儿既然嫁不了大王，那么只有小女儿了，看来这拓跋将军对攀上这门皇亲一事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大王怎么就又接受了呢？一个拓跋家的四女儿让他出得丑还不够吗？

于是我问：“由于四女儿被大王赐婚于他人了，所以拓跋将军最后又将小女儿嫁给了大王是吗？大王也就轻易同意了？”

苝纤摇了摇道：“不是这样的。拓跋将军经此事后一直内心有愧，由于是大王出面赐的婚，所以在朝中其他大臣虽表面上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哪个不在戳他的脊梁骨。这种时候他又怎敢再向大王敬献自己另一个女儿呢？”

“那么这个丽妃拓跋岚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下我倒觉得奇了。

苝纤笑了笑道：“那是我们拓跋娘娘自己仰慕大王，要嫁给大王的。”

“哦？”我越发惊了，这四女儿当时年方十八，小女儿那就更小了，而当时大王可有四十多岁呢，这个女娃娃怎么就看上大王了呢？“你同我细细讲来。”

苝纤点点头，继续道：

那个时候，拓跋将军的小女儿拓跋岚年方才十五，情窦初开，天真烂漫，本就对我们这位骁勇善战的大王颇有兴趣，再经其四姐一事，小女孩心里便莫名地对大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当时宫中的邑夫人——也就是现在的德妃娘娘，是拓跋夫人的外甥女，拓跋岚的表姐。拓跋娘娘为了能见到大王，就常借着探望表姐之名出入后宫，终于渐渐地在大王面前混熟了，时间一长，也慢慢地和大王有了感情，次年便嫁给了大王，被封为夫人。

拓跋娘娘性格开朗，为人和善，对我们这群奴婢也是极好的。天神怜爱，半年后她便怀上了龙子，大王更是喜出望外，要知道我们的大王可是子嗣凋零得很呢，当时除了淑妃、惠妃膝下各有一子外，就只剩下三位小公主了，分别是贵妃、秧夫人和易夫人所出。所以小王子虽还未落地，大王便晋封拓跋夫人为丽妃。

“只可惜这个小王子不满三岁便夭折了，”我惋惜道，“他是怎么夭折的？”

苝纤一动容，低低地说：“病死的。”

“病死的？什么病啊？小小年纪就病死了，真可怜啊！”我惋叹。

“哼。”不及苝纤回答，一旁的姆婼轻哼了一声。

我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像是窝着一肚子的火，眼里充满了气愤，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娘娘面前，容得你如此放肆。”苝纤厉声呵斥，“还不快掌嘴。”

溢缮急忙跪倒在我面前替姆婼求情道：“不要啊，苏娘娘，我姐姐是无心的，她也不过是因为替拓跋娘娘抱不平，才会如此……”

“住口，”苝纤瞪着溢缮道，“你也要在苏娘娘面前放肆不成？进宫那么多年了，还不懂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