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机发布会那天我早早地起床,在衣柜里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有选定穿什么好,整个房间被我搞得乱七八糟,把跑来催我的助理小言吓了一大跳。
“灵姐,你这儿是怎么了?遭贼了?”小言瞪着两只突兀的大眼珠子半惊半讽地问。
我一嘟嘴,假装生气地说:“你嘲笑我是吧?下个月给你减薪。”
“不要啊,我错了,我道歉。”小言笑呵呵地认错。
小言从我自己出来闯荡起便跟着我,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平日与我相处得很好,之间更像朋友。这个小丫头活泼开朗,为人爽朗豪迈,是个典型的北方女孩。有时候开心起来,常和我勾肩搭背,还拿我开涮,完全把我是她老板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灵姐啊,你这到底是干啥呢?我咋觉得你好像很紧张似的,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啊?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可要迟到了!”
被这小丫头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在紧张,可是究竟紧张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直到在人群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我终于才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开机发布会的场面还挺隆重的,除了十年前那部戏的演职人员全部到场外,还来了不少当红明星捧场道贺,再加上一堆堆的好事记者和场外热情的影迷们越发显得声势浩荡了。我在小言的掩护下匆匆进场,迎面撞上了我的养父。
“亦灵,来啦?”他带着场面的微笑,故作亲热地迎接我,“赶快进来。”
我心像被一根针轻轻扎了一下,强挤出一个微笑道:“骆老板,好久不见,你好!”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虽然他是我的养父,可是何曾让我有过父亲的感觉,至我离开孤儿院的那日起至今,二十年来,我依然只是叫他“骆老板”,如此生分,何必还要期待呢?
“大小姐啊,你来得还真早,赶快找个位置坐下吧。”杨导见我进来急切地催道。
我微微一笑,转身朝观众席走去。那些以前参加过演出的演员和到场来助阵的明星大多已经就坐,不少都是与我熟识的朋友,我一一点头示意。突然人群中隐约闪过一双眼睛,我心向被什么东西震了下。急急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一旁的小言发现了我的异常,关切地问:“灵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敷衍地笑笑。
“那么赶快坐下吧。”小言拉着我去贴有我名字的椅子上坐下。
“你来啦?我看你这么晚还不到,以为你不来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说。
我回头一看,目光刚好撞上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心里顿时波涛翻腾,五味杂陈。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避开他的目光,歉意地说。
“我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吧,你还好吗?”我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似有些微微颤抖。
我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暖流,猛然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眼,“很好。你呢?”
他怔怔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也好……也好。”
“那就好。”我呆呆地说。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间无语。
他比以前胖了些许,岁月的沉淀让他多了几分成熟。
“你……”隔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可是刚说了一个字,那边杨导便宣布开机发布会正式开始了,于是他就只对我笑了笑说:“开始了。”便不再多言,转目看向台上。耳边便只回想着杨导那一声声对时间流逝之快的感叹,而我的思绪却随着眼前的这个人飞回到了十年前我们刚相遇的时候。
那一年,我们因为杨导的这部《青涩男女》而相识,他是该片的男主角。这戏原是杨乐为我而写的,所以我自然是最早被定下来的演员,也是最早进组的演员。而他的这个角色却是几经周折,两番易人,最终才定的他。其实他能拿到这个角色,说来还得感谢我。
其实最早出演男主角的演员并不是他,而那人也真叫霉,在开拍后的第三天不幸摔伤骨折,为了不耽误进度,杨乐当机立断决定换人。一周后,他通知我男主角已经定下,当天会来剧组报到。那天刚好我有一场偷看男主角打篮球的戏,连拍了几条杨导都嫌我的眼神不对,说了我几次,一次比一次凶,最后一次直接把我骂哭了。我虽已跟着他拍了有十年的戏,可从来都是小角色,他哪里缺人,就要我去顶哪里,很多连脸都没有,只露个手啥的。就算有些戏份多的戏,但大多不过是演天真的孩子,从来也不曾拍过什么感情戏。而我自己呢,也属于晚熟的那种,都十六了,还对男女之情一点都不明白。如今要我面对着冷冰冰的摄影机透露出那种思春、欣喜、羞涩、爱慕的神情,我哪做得出来呀!
“你怎么了?”我正躲在角落里哭,不知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走过来关心我。
“走开。”我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愿抬起来。本小姐是虽没演过啥主角,但毕竟是跟着杨导十年的老演员了,现如今被骂自然是抬不起头来,识相的就该躲得远远的,当没看见,当不知道。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跑来问我?虽说我的养父并没真把我当女儿看待,但在那些外人眼里,我到底还是投资公司老板的养女,哪个敢得罪我?这家伙哪来的,这么不懂事?
但听他说:“你是不是被导演骂了?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之前我也被他臭骂了一顿。我觉得这个杨导的嘴还真是刻薄!你不用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