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天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然而吵闹着的镇南王府中,似是有比外头更燥热的温度。
“不行,我不同意萧魅这个时候去弄这劳什子的火药。”秦离皱着眉摇头,“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这两年封暮关着门将战船改进了不少,若是他们从明珠湖上渡过来,我们的守备却没有安排好,你可知会怎样?”
“我如何不知?我与你一样,在戈锁呆了一辈子。孰重孰轻在你心中有一杆秤,在我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林逐流反驳。
“林逐流!你怀个崽子把脑浆子都怀到肚子里去了罢?我为何在戎山顶上蹲了半月,便是为了造出更多精良的兵器。如今帝座给我们增员的兵士也到了,兵器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排兵布阵。你这个时候将最精于此道的萧魅派去造什么火炮,你还是林逐流么?“秦离瞪了林逐流一眼,气得地将桌子擂得震天响。
听他说罢,绿营的首将方似看了萧魅一眼,缓缓道:“我也不赞同阿逐的想法。”
戈锁军营商议大事,皆是五营首将聚首,共同讨论,后以少数意见服从多数意见。
如今林逐流为紫英首将,萧魅为蓝营首将,秦离为白营首将,方似为绿营首将,那么反对与赞成便是一半对一半。
萧魅看了黎远岳一眼,便知他心中是反对的。而他也没有明说,只是看着他儿子黎卫道:”死小子,你的意见呢?“
“你们要我说话?”黎卫反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困得都要发疯了。被他爹惊醒便四下看了看,指了指自己高挺的鼻梁无辜道:“反正要老子打仗老子就打,要老子守城老子就守,别的我也没想法。”
“不争气的死小子,没头没脑!”镇南王听见自己儿子这一脑袋的丧门话,火气登时上来了,脱下脚上的千层底就往他脸上砸。
将黎卫砸得哀叫了几声,黎远岳穿上鞋子,朝萧魅道:”萧魅啊,你说的火炮我没见过,但听你的描述也觉得不是好对付的兵器。可眼下火炮在段曦那边,隐雩与端月是盟国,暂时不会出现那样的争端。你这些日子还是专心协助派兵布阵,等这一阵子忙完了,便安心去倒腾火炮,可好?“
萧魅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心知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了,于是叹了口气准备应下来。
就在这时,林逐流拉了他一把,上前一步对黎远岳道:“黎伯伯,你可还记得我爹和大哥是如何死的?”
听见林逐流提起林枫,黎远岳苍老的身躯猛地一震。林逐流很少在镇南王面前提起她爹和她大哥,仿佛林家的这两位将军,是戈锁军中永远不敢提起的疼痛。
“黎伯伯,这些年我不提,您便以为我忘记我爹与大哥是如何死的么?我全部都是记得的。”林逐流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嗓音黯哑道:“戈锁城刚刚起来的时候,便是您与我父亲带的第一支兵。那时雪藏戎山上的熔岩还未被我娘发现,我们拿的是上水岭的小作坊做出的兵器抵御其他三国的进攻。您还记得的罢?当时南篱关有异,哨兵便会烧起狼烟传信,若是哪一日狼烟未起,你和我爹可以高兴得多吃下一碗大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