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四取下背上的铜弩,背起地上的箭筒,将两只鹿皮制的铜环手套扣好,便朝李禄扬了扬下巴。李禄绑起方才解下的长发,将重剑抗在肩头,朝小四点了点头。
“将军,留在屋里,不论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要出来。”韩小四低沉着嗓音说了这一句,便与李禄一同走出屋子。
屋外的雨下得极大,雷电在天边翻滚,大片大片的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天已经黑透了,却更显得火把下的一张张面容狰狞。
那些兵士见出来的是两名端月武将,为首的人便道:“两位,兄弟们要的只是林逐流的命,看你二人也是聪明人,乖乖丢下兵器去了我们便不为难你们。”
“去你大爷!”韩小四朝他竖起小拇指。
那人也不恼,又对李禄道:“这位将军,你怎么看?”
李禄将重剑掼在地上,勾起唇角道:“要战便战,费什么话!”
说着,他便举起重剑,朝人群挥去。李禄的重剑剑气甚重,挥舞得又极快,仿佛那重剑不是玄铜,而是羽毛制的一般。他的招式又是极不要命的,砍人与切菜一般随意,一时间人群中竟没有一个人近得了他的身。
韩小四看李禄动作,立刻闪身翻上屋顶,取出几支羽箭咬在口中,三支一股朝人群中放箭,竟未有一支射偏。
约莫三刻光景,隐雩逃兵手中的火把已全部熄灭在地上,四周全是隐雩逃兵的死尸。暗红色的血水合着雨水朝坡下的密林中汩汩流去,散发着阵阵腥浓的气息。
暴雨还在肆虐,韩小四轻盈地跃下屋顶,与李禄正准备收了兵器返回废屋,却听见林中悉悉索索的响动,回头看,林中竟又走来一股隐雩的败军。
此股逃兵比方才遇到的还要多,约莫有三百余人。李禄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本就疲劳至极,方才又经过一场恶战,此刻是靠着插在地上的重剑,才勉励撑着身子。
韩小四虽还是精力充沛,箭筒中的羽箭却也所剩无几。他将仅剩的几支羽箭咬在嘴上,横过铜弩轻轻一拍,那铜弩的双沿竟伸出两排刀锋,锐利无比。
见李禄体力不支,韩小四率先杀入人群,与叛军缠斗。李禄喘了两口,拿袖子在唇角用力一抹,举起重剑也杀入人群。
那三百人虽为乌合之众,但胜在人多,便是将兵器混乱投向两人,也有碰运气刺中的时候。眼看着李禄与韩小四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胸膛的起伏也愈见剧烈,林逐流缓缓支起身子,解下腰上的龙牙绒予。
“阿沫,留在屋子里,若有意外便从屋后离开。”
林逐流看了赵沫一眼,便朝门口走去,赵沫急得一把抱住她的腿,喊道:“将军,不行啊!你如今不能淋雨,外面的时交给小四和李禄,万一人进来了再动手,你安心,安心……”
“这屋子太小,在这里我的鞭子挥不开。”林逐流摇了摇头,道:“阿沫,外头有三百余人,与其坐等小四与李禄不支,不如放手一搏。我端月武魁,不是这群宵小能够辱没的!”
林逐流说完这句,便拍开赵沫的手出了屋子。李禄已经浑身是血了,韩小四比他略强,却也是唇色乌青,手臂微颤。眼看有三名逃兵越过他们朝废屋冲去,小四转身要拦,那三人却突地血花四溅,身首异处。
韩小四愣在原地,却见倒下的那三人身后,林逐流站在雨中,银龙般的长鞭盘曲在泥泞的地面。一刀切了两个冲上来的兵士,韩小四急喊道:“将军!你进去!我与李禄可以的!”
林逐流什么也没说,手上绒予鞭一抖,那鞭子生出许多倒刺,紫银色地在地上滑动,竟像是活的一般。她手腕轻挥,离李禄最近的那四名逃兵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林逐流仿佛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她手中的鞭子却似饥饿的巨蟒一般,残酷无情地吞噬着逃兵的性命。如果说方才那些逃兵忌惮了李禄与小四的不要命,这一次,却是被林逐流罗刹般的鞭法惊骇。见血封侯的鞭法,面无表情的奇袭,无处可逃的攻势。这真的是端月的武魁吗?简直如同索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