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女撂下了一堆狠话,便与邱殇启程回了帝都。
因为她那时的眼神太过怨毒,所以这些天林逐流的心里一直在打鼓。
遥女本就是封凌韵非常宠爱的一个表妹,若是在他面前嚼了不该嚼的舌根,或者设计陷害本就没什么背景的萧魅,这本可就赔大了。
但无论如何,她是会陪在萧魅身边的,到时候麻烦真的上身了,玉石俱焚她也要保他。
林逐流暗自纠结了几天,待到能自己走出院门的时候,小春城已经解禁了。
林逐流走在城中,发觉街道被打扫得很干净,烧毁的残垣断壁被悉数收捡,城里的百姓虽是大病初愈,脸上却燃着蒸蒸的希望。
洛瑜关的柳王爷正带着守将和工匠安置大病初愈的百姓,修建被烧毁的民房,清理灾难留下的一切痕迹。
“逐流。”柳王爷看到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闪出些许愧色:“抱歉,明知道你在里面,我还是封了城。”
“本该如此。”林逐流朝他摆了摆手,又看了看在房顶上添砖的工匠,皱了皱眉头道:“我怎么觉得房顶上的工匠……都他娘的这么眼熟?”
柳王爷哈哈一笑,“可不都是你的老熟人么?”
这时,房顶上人大半抬起头来,竟全是戈锁的将士。
“头儿,我们过来接你,看小春城要人帮忙,就干起来了!娘的,老子还从来没刷过墙!”韩小四单脚踏在一座屋顶的飞檐上,兴奋地朝她挥手。
另一座屋顶上,秦离的副将姚火笑道:“将军!你总算好了,你再不回戈锁秦老大就要亲自杀过来了!”
“将军,我替我老大先过来接你,他正被军头奴役去柳南送军火,送完了马上赶过来!”说话的人黎卫的副将祝融。
“阿逐,黎远岳那老家伙爬不动,叫我替他来接你回家。”柳夙渊笑得花团锦簇。
“将军呐!你不在,我们紫营被红营欺负得好惨!”阿才抖着满身的肥肉道:“不过在这里盖房子,还真他娘的够劲!”
“那就留下来干啊!”林逐流笑了笑,抽出腰间的龙牙戎予挂在飞檐上,借力使力地上了屋顶。
屋顶上全是戈锁的兵,为了方便干活,清一色地穿着下级兵士的标志性短装——褐色的粗麻布衣裤。
可就是这黑压压的一群人中,林逐流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萧魅,只见他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短装,头上系着根蓝色的发带,袖管和裤管都高高卷起。
寻常男子做这样装束,必定是粗鄙不堪,林逐流看到这样的萧魅,却觉别有一番韵味。
“头儿,你盯着萧哥傻看什么呐?小心口水!”韩小四拿手肘撞了撞林逐流的胳膊。
“你小子今天话很多啊,想找揍?老子好久没揍你了!”
韩小四笑嘻嘻地躲开她。
其实岂止是韩小四,这里的所有将士,尤其紫营的兵,都亢奋得异常。
他们的将军回来了,虽然脸上还爬满了未痊愈的疤痕,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将军回来了,对紫营的将士来说简直是一记定魂针,整个人都有了主心骨。
“头儿,你劝萧哥去休息吧,他这几天照顾你就够累了,不仅人累心也累,还要□帮助城中的病患,简直太操劳了,我怕他撑不住。”韩小四指了指埋头铺瓦的萧魅,小声朝林逐流道。
林逐流眯着眼睛看着他:“韩小呆,你今天好像特别关心我男人。”
“头儿,不是吧,我的醋你也吃?”韩小四夸张地挤了挤眉毛,挠挠脑袋道:“说实在的,这次我是真被萧哥感动了,他对你真的没的说!萧哥赶来小春城的时候已经封城了,多少官兵把守啊,进去就是一个死!老子看到他顺着云梯从墙根下爬进去,眼泪差点掉下来!”
韩小四还要说,却看见一名老妇带着儿子儿媳,颤颤巍巍地上了房顶。林逐流一惊,生怕她不慎跌倒,急忙过去扶她。
“老人家,你慢一点。”她道。
“武魁大人!我们一家能活过命来,全是仰仗于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林逐流被她说得莫名其妙,不好意思当场问她,却实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救济过这一家人。
“大人,如若不是你派你的副将给我们送药,帮我们治疗,我们一家人早就……早就……”她身旁的少妇说着,哽咽得无法出声,竟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她这一跪,老妇和儿子也跟着一同跪下。
“老人家,这叫逐流怎么当得起……”林逐流急忙去扶,却突见屋子底下全是小春城的百姓。
那些百姓跪在她面前,感恩戴德地朝她叩拜。林逐流心里非常难过,其实如若不是为了她,小春城的百姓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救治。况且自己这些天本就病着,对于城中百姓的疾苦根本就是有心无力,怎能经受他们如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