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嘴我不想听,不想听”她抱着脑袋,捂着耳朵,头不停地摇着。
耳边不同的人的声音以不同的语调反复说着,絮絮叨叨,让封三娘脑袋嗡嗡作响,产生了耳鸣。一种生疏的感觉渐渐从丹田中窜了上来,仿佛是火,在一寸寸灼烧肺腑,仿佛是虫蚁,在一点点啃噬脾脏。
小竹妖感觉到身边之人气息在变化。无论是鬼是人是魔还是妖,都有属于自身的纯正的气,因着体质的不同修为的不同成不同的形态和颜色。他见识过封三娘的妖气,是白狐形状。紫湛的气流,则是紫色的。但此刻从封三娘身上透出来的妖气,外围竟然隐隐带了丝暗黑,仿佛月白丝绸外缘裹了一层黑绸般。
“封姐姐!”
小竹妖察觉到她的异样的时候,已然有些太迟。封三娘的瞳孔里生出一道狭长的浅黄色晶体,覆盖了原本应该是赤红的瞳孔,眼角一道褐色眼影斜飞入云鬓,仿佛用了浓墨重彩般阴沉邪魅。粉色的唇变得如残阳般破碎的红。连带着她月白色的衣裳,也在渐变中化成了鬼魅的暗哑黑沉
小竹妖冲上去,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包用竹叶精心研制的定身粉,想要撒到封三娘的身上定住她,但刚到她头顶上方之时,封三娘头稍一抬,手一拂,便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阵疾风将空中的小竹妖吹翻,连翻了几个跟头晕头转向地朝地面砸去。
小竹妖咕噜咕噜在地上翻了好几圈,磕碰到一块大石头上,这才停了下来。摸着额头仰面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那儿已经以三娘为中心,团团滚起一阵黑气,那棵树的树叶簌簌作响,落叶被卷入那团黑气之中,层层黑气之中,封三娘的脸孔若隐若现。
糟糕,封姐姐受了刺激,情绪失控,紫湛那只红毛狐狸又偏不在此处,若是被魔气吞噬,她可能再也无法恢复!
小竹妖捏着身边的泥块,朝前重重一砸,击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泥块粉碎散落。
从那树上飘下一人来,那人走路腰肢扭捏,穿着一身黑白道袍,手执拂尘。将拂尘往胳膊上一扣,然后朝着小竹妖走来,立在他的面前低头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想办法阻止封姑娘成魔?!”
小竹妖抬头望他,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在真心关忧封三娘,于是诧异道:“陈雀儿,你不是恨她们吗,你建议康亲王娶十一,不就是借着你的小伎俩想要拆散她们吗,又为何要帮封姐姐,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陈雀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不多解释,拽起小竹妖将他拎着朝三娘那边去。
小竹妖鼓起腮帮,里面塞满了竹叶,以这种距离袭击陈雀儿不费吹灰之力。
陈雀儿似乎发现了他的图谋,睨了他一眼鄙夷道:“现在只有姑奶奶我能救封姑娘,如果你还想暗算姑奶奶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
小竹妖呆愣,观察他一会儿,觉得他不似在说谎,若是真的要害封姐姐的话,大可趁着此时用暗招偷袭,不必冒险亲自接近。
“你打算怎样做?”小竹妖咽下满口的竹叶子暗器,有一片卡在了喉咙里,死命地咽口水才将那呛口的东西吞下。
“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
“你为何要帮助封姐姐?”
陈雀儿再次鄙夷,“我对她一见钟情,痴心一片,天地可鉴,”他说着眼珠子一转,三指对天发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吗,难道将我的话全当耳边风?”
小竹妖腹谤,鬼才信你呢,但依照目前情况,先联手与他挽救封姐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其余的,暂时也顾不得了。
陈雀儿在封三娘周围划定了结界,暂时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和小竹妖在结界之中,小竹妖余光偷瞄陈雀儿,见他身边涌起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流,遂凝眉思索。
陈雀儿何时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在他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你当初在街上欺骗我他们是你们的亲爹和干爹的时候,可知道我有多难过?我早就看出来封姑娘是个女子,范姑娘也是个女子,只是两个女子在一块,于理不合。我虽然是区区山贼,但也有喜欢人的权利,我想,只要我以诚心感动封姑娘,或许有一天她会为我感动。我抓了范姑娘上山,但你问问她,我们可曾动过她分毫?”
“可惜你们太不近人情,不问缘由便毁我山寨,抓我兄弟,像丢垃圾一样将我们丢在牢狱之中,我恨,实在恨”
陈雀儿周遭黑气腾起,与围绕封三娘的气流撞击,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撞击声。
他虽然很强,但封三娘那头似乎更加强劲,不一会儿,便将他那头的黑气吞噬,渐渐压迫到他近前。陈雀儿丢下拂尘,双手合十闭气,嘴中念念有词。脸上的一层皮被外界气流割破,掀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张布满了伤疤的脸,伤疤弯曲难看,像是一条一条小蛇般扭曲地盘在他的脸上,他身上的道袍也在被那黑气割除一道道破痕,不一会儿,那道袍便破损不堪。
“等她身上的黑气全部都团在我身上的时候,你乘机将她与黑气尾部截断,这样便可暂时去除她身上的魔性,听见了吗?!”陈雀儿咬牙喊。
小竹妖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听见了吗?!”陈雀儿再次喊,声音不稳,脚呈八字形,膝盖微微曲着似在勉力稳住他自己。
“听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