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轻轻敲了下雕花木门,没有回应,再敲了下,仍是没应答。
微皱眉,正想着冒犯推门而入之时,门开了。
少爷身上批了件外袍,墨发随意地垂在脑后,清丽雅致的脸,被浅浅月光衬出了一层苍白。
“少爷?”对于美,叶翎的鉴赏眼光一向很高,但少爷让她真觉得美,而且是越看越迷人的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少爷是个男的。男太美,女何存。要找个适合他的姑娘也难啊……
少爷看了她一眼后,踱步走向廊间,“了无睡意,陪我走走,咳咳……”
“少爷的身体?”
“无碍。”
叶翎便沉默地保持三步远的距离,跟在他后面。
“翎,在这可习惯?”
“是,多亏少爷。”
“咳咳……”
看着少爷偶尔捏捏喉间的动作,叶翎沉声道,“少爷,恕叶翎多嘴。”
“说吧。”
“少爷现在是否觉得喉咙搔痒无比,总想咳嗽,是否觉得喉咙不适,干涸若枯,总想喝水呢?”
“恩?”
叶翎挡在他面前,“那么请少爷回屋,这是风寒的前兆,夜深风高,少爷不可再受凉。”
少爷淡然看着她,“从小到大我从未有过风寒。”
“凡事都有第一次。”
少爷皱皱眉,“不可能。”
“……”叶翎没再说什么,让开廊道,低声叹道,“哎……你会后悔的。”
“恩?”
“没什么。”若不想小病成大病,那么就得抑制病情的发展,可惜她的忠告别人不听。
走在前面的景洛则若有所思,这些天下来,他的视线经常无意识地这个女人所吸引。
无论是那淡如水的神情,淡如水的声线,还是淡如水的气质,全都不是“原来的她”。
越是蹊跷,越让他在意,越是在意关注就变得更多,但依旧什么都不得而知。
真的只是失忆吗?不,秉性难变,一个人不可能变得这么多。
翌日,日上三竿时,少爷仍未起来,叶翎觉得有点奇怪,心想也许真被她说中了。
虽然小厮杜希说少爷有起床气,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惹他,但叶翎在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
自然有她的方法。
于是,便拜托杜希改掉以往丰盛的油腻午膳,煮一份稀粥在午时一刻送进少爷的房间。
推门兀自进了少爷的房,有淡淡的药草香,犹如少爷身上的味道。
叶翎走进雕花屏风后的内室,床两旁的帐幔没有放下。
她一眼就看见床上用蚕丝被裹起来的一团生物。
于是将备好的一杯茶水,一盆清水,和一块湿巾一并放在高几上。
喊了声,“少爷,该起床了。”
半响,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也不动。
叶翎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刚想摇晃他,他却像上了发条一般,拼命往床里头钻。
叶翎只好把被子掀起来,床上的人钻了半天,无处藏身,闷哼了声,干脆像鲤鱼一样翻过去,把脸深深地埋在绸缎床单里继续睡。
“……”
叶翎呆愣地看着床上的人,这功力根本比她假日赖床时还要可怕。
心想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不被允许就入了门本是逾越,男女授受不亲,这她还是知道的。
再逾越下去,只怕这小少爷会误会她要攀高枝。
“唔……”有些沙哑的嗫嚅。
叶翎刚踏出的脚步不由停下,转头发现少爷本来埋着的脸已然朝外侧着。
两眼朦胧,满脸通红,一副虚脱娇弱的模样。
心“扑腾”地跳了两下,好像小狗……
于是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探出手背放在他的额头上试温,“体温过热,少爷果然染了风寒。”
话音刚落,手腕蓦地被抓住,“谁允许你碰我的?”
阴沉的脸,很低很淡的声音,却让人一阵发寒,“出去。”
被放开的手腕有些肿痛,叶翎微皱眉。
尔后慢慢缓开,转身拧干冷湿巾,递给床上的人,“是叶翎逾越了,这就出去。”
“……”床上的人看向叶翎清明的黑眼睛,缓了缓神情,恢复了平时的神情,接过湿巾,“我没有染上风寒。”一边这么肯定地说着,一边继续把湿巾放在额头上。
叶翎一愣,继而弯身退下,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少爷。
敲门声响起时,以为是叶翎,景洛阖眼听若无闻。
少顷,又响起,这次有细柔的声线传来,“少爷,可否进来?”
景洛揉了揉嗓子,低声道,“进来吧。”
看见倚靠在床板的景洛,杜希媚眼生笑,“方才看见叶姑娘在井边清洗她的手腕,看来这月来的观察,还是没让你相信,下手这么狠。”
“潜意识罢了。”
“噢?那就是连你也相信她没了记忆?”
“也许。”
“恩,一个月下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像是个初生的婴儿,对任何事物都新奇万分,似乎不曾见过。言行举止也不像以前,若不是没了记忆,怎能变化如此之大。”
杜希将盘中的碗放在桌上,行为举止自然得像是与朋友絮语,“但至少这个样子的她瞧着不让人生厌。”
景洛不置可否,眼角瞧见桌上的东西,问,“那……是粥?”
杜希眯起眼,上下打量衣衫不整,面色绯红,眸带惑人之色的景洛,似笑非笑道,“洛,你该不会让叶姑娘看见你这番勾人模样吧。”
“恩?”景洛笑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