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人简直是怒极了!
对于陈勋一边几日都宿在秦姨娘处,对于本身看重地位更甚于陈勋的爱重,她尚且还能忍。包括秦姨娘在陈勋耳边吹的枕头风,致使对陈嘉碧的处罚一轻再轻,她考虑到自己的倩姐儿也是因为她常常在陈勋耳边唠叨,这才得了陈勋求得宫中嬷嬷特意的教导,所以她也能忍。
但是,陈老太太要从后院搬出来了,而搬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张罗着为莲姐儿选仆从。兰夫人是知晓莲姐儿连续整月都去拜见老夫人的,她起先还特意跑到陈勋处提及,可是被陈勋挡了回来,故尔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阻拦。
却没想,那丫头的本事真的不容小看,短短这些时日变化如此之巨,难道真是所谓的开窍吗!?她不信。她宁愿相信那丫头是故意隐藏多年,只等快至及笄时暴露本来面目,又或者是那丫头的公主娘暗地里教导出来的。
不论是她猜测的哪一种,她都要打起精神来。
当年她使的那种见不得光手段才使得陈勋与她上了床塌、并且迷恋于与她不断缠绵。后来,也是仗着对公主脾性的掌握、及当时局势的点点知晓,从而暗里从中挑拨这才孤注一掷、正如她的舅父舅母所说,什么兵行险招也能取得奇胜。她冒着丢命的风险成了事,这才使得公主忍无可忍冲动之下便自行跑到宫里求得当时的皇后,要求和离。她起初也是胆战心惊,天知道,当她听到公主嫁了候爷并迅速离开长安城赶赴封地的消息,她可是老大的松了口气,直跪在地上失控的放声大叫,她心中的枷锁是解脱了,可是她失去的也是腹中才仅仅月余的胎儿。
兰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浑身僵硬,脸上表情变幻扭曲。最后狠狠的以拳砸向床塌。
外间听得动静的若桃与安嬷嬷,掀帘进得内室,透过半开半掩的幔帐、见到兰夫人的模样皆是一惊。她们强自稳住这才没将手中的热水翻倒在地。
若桃与安嬷嬷心里有数,她们是兰夫人失了腹中胎儿之后正式被调进来伺候的仆从。虽然多年来兰夫人对她们依仗有加,好似也当成心腹来用。可是她们却也私下里知晓,原先跟在兰夫人身边的丫头与嬷嬷消失的无影无踪。
“夫人醒了!?”安嬷嬷到底老成一点,她示意若桃到一边放置热水,自个儿笑了笑,似没事人一般,走到兰夫人近前几步,道:“这秋夜里凉,夫人体恤下人连个值夜的都不要,这些个小丫头却是连个床铺都不会收拾。”
兰夫人在她进来的瞬间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安嬷嬷说话的功夫里,她已经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此时她靠在床后背上,道:“老太太那儿,现在如何?”
“昨儿个,老太太便歇在了桂园。”安嬷嬷上前将床榻幔帐悉数撩开,并挂在银钩上道:“老奴已让人盯着各处的院子,莲姐儿的院子里是最先亮起来的。”
“哼!”兰夫人冷哼一声道:“倒是个乖巧的,难怪老太太喜欢。”
“秦姨娘也是个妙人。”安嬷嬷看着兰夫人,到底是自己的主子,她还是尽自己的最大忠心道:“莲姐儿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便是要嫁出去的,此时多尽尽孝也是应当的。”
兰夫人自然听懂了安嬷嬷的话,她敛了敛自己外露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带着嘲讽接口道:“秦姨娘的孝心想必不逝于莲姐儿吧!”
“昨夜里老爷宿在了书房。”安嬷嬷见兰夫人并没有与自己将话剖白了说开,便也跟着打起了面子活,道:“天一大亮起身后,便使人到碧姐儿处,此时想必应是都收拾妥当赶往桂园请安。”
“手脚倒是越来越麻利了。”兰夫人默了默,彻底稳住的情绪,便转头望向将热水、洗漱用品全都安置好的若桃,不知是赞扬若桃、还是暗讽那些往桂园请安的人,一语双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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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太的桂园里,一大早上请安之人众多,那看似的热闹劲便不详述。
不过,陈老太太的和颜悦色之下,依然与大家说道了个清楚,平日里不喜打扰,依旧喜欢过清净日子,故尔关于晨昏定醒,还是每逢节日便可。众人眼见老太太都搬于内院,纷纷劝着老太太说是要尽孝。如此这般,最后便是定于每逢初一、十五,一月两次的请安。
“姨娘,老太太都说了不喜打扰,为何你总是三天两头的,不是送点心便是拉着我作绣工上赶着讨好,也不怕被兰夫人诋毁你叨扰,就不怕她诬你不孝!?”碧姐儿十分不满,她好不容易被解除了禁足,恨不得好好抽出时间练习琴艺,能让李乐师对她再次赞赏和多看几眼,此时被秦姨娘拉着做什么绣工讨好陈老太太,满心满眼的不情愿。
“她哪敢!?”秦姨娘带着浅浅的不屑,与做绣工的激情,道:“你没瞧见老太太每次都在那儿鉴赏着绣品吗!?兰夫人若是敢以此来打压,便是生生打断了老太太的兴致,届时她诬出来的‘不孝’,还不知道最后是将谁给套上呢!”
“你瞧老太太每次的那个神情,全是淡漠的。有哪次向姨娘表示过什么了。”陈嘉碧撇了撇嘴,继续不满道:“亏得姨娘还能看出老太太有什么兴致。”
“你这丫头怎地就这么不用脑子!?”秦姨娘放下手中的绣活,道:“莲姐儿于原先那般境地,却能得到现下这般光景,若不是她讨好了老太太,怎能如此!?”
“那又如何?她本身就是嫡长。且只不过在院中挑了些仆从而已,又没得到嫡长该有的全部。”陈嘉碧依旧不认同秦姨娘的话,漫不经心道:“也没见倩姐儿与静姐儿上赶着似我这般的。”
“倩姐儿自然是不用那般。”秦姨娘对于陈嘉碧的样子,急的伸出食指戳了戳陈嘉碧的头,道:“姨娘问你,此次宫中派下教习,那姚嬷嬷虽然教你们四个姑娘,可是倩姐儿是否最受姚嬷嬷重视?”
“那也叫重视?”陈嘉碧偏了偏头,避过了秦姨娘的戳指,带着不服道:“隔三差五的被姚嬷嬷整治,不说故意找碴就不错了。”
“说你不用脑子,你还真笨上了。”秦姨娘看着陈嘉碧,若是她那张脸有几分像自己,秦姨娘真要怀疑陈嘉碧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道:“你与倩姐儿学规矩,倩姐儿每次都差过你?”
拿陈嘉倩和自己做比较,陈嘉碧内心的反感巨大,便梗着脖子不吭声。
秦姨娘暗叹一声,又道:“不说你与倩姐儿吧!我且问你,哪个学规矩最不见成效?”
陈嘉碧不情不愿,她实际上依旧想不出声,可奈不住秦姨娘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严厉了,于是堵气似的提高音量回道:“莲姐儿。”
秦姨娘听到陈嘉碧的回话,下意识的抬眼往外望了望,随后带了些恼怒的拍了拍陈嘉碧的肩膀,谨慎道:“那你可瞧见了莲姐儿被姚嬷嬷那般对待?”
“自是没有。”陈嘉碧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到底声音轻了些,她抚了抚被秦姨娘拍了有些痛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