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桃不敢多言,却又不得不说,应道:“确是有些自贬身份。”
“呵呵!身份!?”兰夫人轻嗤道:“先是南平王,后是宫中乐师,真不晓得秦姨娘是怎么教导四姑娘的。”说完,也不等若桃有何附合,便迈步向另一处行去。
而就在兰夫人与若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陈嘉莲与马嬷嬷才从假山的背面处走了出来。
“马嬷嬷,适才那一切,可是要管?”陈嘉莲忧心忡忡又满是犹豫的问道。
“莲姐儿聪慧,该当如何,老奴不敢多言。”马嬷嬷低着头,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回道。
陈嘉莲定定的看了看马嬷嬷,随后便抬头望了望天色,做没事人的神情道:“快至午膳了,不知老太太今日胃口可好些了!?”
“近些日来,莲姐儿陪着老太太说说话,瞧着倒是让老太太开怀不少。”马嬷嬷听出陈嘉莲无意沾染是非,便抬起头,无波无澜的回道。
“是呀!”陈嘉莲笑笑回道:“马上便要深秋了,这干燥节气之下,上了年纪的人最是容易上火,多说些愉悦之事,便利于心情舒畅、身体康健。”
“莲姐儿孝心,老太太定然能够感受到。”马嬷嬷应和之声,便与先前一样,跟随着陈嘉莲的脚步往后院静心堂行去。
陈嘉莲行在前面,她知晓马嬷嬷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却还是于行止上表达出不愿意她多沾染这些事的意愿,她只是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便清楚,马嬷嬷也是为了她好。如果她真要介入,那无论她诉于谁知,都落不得好,相反还会引人诟病,并遭受除兰姨娘这个厌恶她的人之外,凭白增添了秦姨娘与陈嘉碧的主观仇视。尽管秦姨娘与陈嘉碧现下也对她并不好,可是至少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是不会主动给她下拌子的。
所以置身事外,当做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不知晓,于她是最为有利的。
想通了这些,陈嘉莲心中对马嬷嬷则更为亲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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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便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于陈嘉莲无论刮风下雨,如此坚持着每天步行、雷打不动的前去静心堂看望老太太,并且什么要求也不提,只是陪着老人胡乱瞎聊、并且奉上自己精心缝制的小绣品的行为,马嬷嬷算是彻底有些动容了。
当然动容的不止马嬷嬷,还有陈老太太与张嬷嬷的刮目相看。
“阿母所说可是当真?”陈勋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对于陈老太太愿意走出静心堂,不再过清修不问庶务的礼佛日子,陈勋自是愿意与期望,毕竟于私的孝心、还是于公的名声,对他都是有利,只是想到兰夫人多年来管家,一朝被陈老太太夺了权,会不会无法接受从而心情郁闷,陈勋自认为也算是怜香惜玉之人,便又有些忧心。
陈老太太对自己的儿子那是十分了解,可是了解却是无法改变,何况陈勋总的来说,在她这个阿母的心中不觉还算不错。另加上陈勋是她的幼子,如今她自己的年岁也已很高,即使有心也是无甚精力。唯一期盼的便是陈勋能够不要在妻妾之路上再犯什么糊涂便罢了。
“你放心。”陈老太太白了陈勋一眼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自然是不会因喜好弄权而夺了小辈的管家资格的。”
被阿母一眼看穿同时还被说穿,哪怕陈勋快到中年,也是老脸止不住的发热。
“我也没几年好活了。”陈老太太瞥完陈勋尴尬的面容,便道:“现下里唯一期望的便是看到你这一房的第四代子孙,听她们唤我一声老祖宗。若是上天垂怜,我不能与曾孙辈玩耍个几年,那才是真正心满意足了。”
“阿母仁慈心善,且又礼佛多年。”陈勋终究骨子里也是个孝顺的,当下便道:“老天定然会让阿母长寿的。”
“嗯!得你吉言了!”陈老太太终究是个母亲,她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儿子,尤其是这个小儿子,否则老早在几年前就挪窝离开长安城了。现下听到陈勋这般诚心实意的祈愿,不由心里感受好了许多,道。
“阿母!”见陈老太太这般模样,陈勋心底里也跟着有些底了,虽仍觉有些不好开口,可终究还是磕磕绊绊的道:“前些时日,碧姐儿那事……如今正值宫人派下教习,且她的才艺也备受两位教习赞誉,儿子……儿子……想着……”陈勋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在陈老太太的盯视下,他只得噤了声。
“莫要忘了,莲姐儿可是你的嫡女。”陈老太太盯了陈勋良久,也不跟着他的话题说陈嘉碧,而是直接扯到陈嘉莲身上,道:“且过不多久便要及笄,将来好歹也是从陈府里嫁出去的姑娘。你莫要将不该她承受的也怨到她身上了。”
陈勋没想到多年来,老母亲依旧还在扯当年的事,不由有些不自在,道:“哪有!儿子早就将从前之事放下。”
“放下了吗!?”对于陈勋的不坦率,陈老太太当下脸色严厉,道:“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点脾性我又怎会不知!?”
“当年之事,我有何错?”陈勋当下也黑了脸,之于阿母,既然被阿母揭开当年的心上之疤,便也不再做太多掩饰,复又道:“若不是她离心坚决,抛夫弃女,我又怎会违背驸马该行使的义务,纳得其她女子为姨娘,甚至抬兰夫人为平妻!?”
“儿啊!”陈老太太终究是心疼儿子的,见他的脸色不好,所说的话还带着怨,便心知当年之事依旧没能完全在儿子心中揭过,便想着再一次苦口婆心的道:“无论初时公主处于何境地,你皆不可与那兰馨有染。你可知,如若不是当时局势恶劣,帝王家差点江山易主,你认为陈家不但能保全,还能得新帝器重!?”
“当年先帝猝死,血脉差点混淆,若不是新帝是其皇叔,且还有儿子的从龙之功,她那公主头衔又如何能够保全!?”此话题陈勋谈到深处,便又见诸多不服与郁闷。
“哎!”陈老太太半闭上眼,手里的佛珠开始转动,道:“算了!往事已矣!今后皆莫要提及吧!”
陈勋见陈老太太脸露疲态,便知刚才那番争论伤到了阿母的精气,不由有些愧疚,沉默的坐于一旁。直等到陈老太太养了会精神,复又睁眼时,陈勋道:“阿母回到前院,可有何吩咐交待?”
“别的我也不求什么。”陈老太太道:“四位姐儿皆是我的孙女,倩姐儿与静姐儿我都备下了礼,而碧姐儿再次提前解除禁足也算是借着我之事,得了个赏吧!之于莲姐儿,她的身子骨弱,我寻思着,那院子里可再不能有不尽心人怠慢了。”
“儿子知晓该当如何了。”陈勋道:“稍后儿子便去前院,让兰夫人张罗着寻找下人之事。”
“你也莫要急着找兰夫人。兰夫人身为平夫人定然也是想到莲姐儿院中之事,只是碍于庶务繁忙这才耽搁下来的。”陈老太太道:“先前我便使张嬷嬷前去与你知会,便是担忧你误怪了兰夫人。”
陈勋摸了摸鼻子,他心里哪会不清楚,陈老太太对兰夫人是心底里不喜的。什么怕误怪了兰夫人,明明就是怕兰夫人阻碍了老太太行事。
“我这已经打点好了,张嬷嬷稍后便回张罗着收拾我原先的桂园。”见儿子的表情,陈老太太便知晓陈勋心里想些什么,她也无所谓,笑了笑便道:“正好我也要从新挑些仆妇丫头,边带着就将莲姐儿身边的人,一并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