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来这临观城已是三年有余最新章节。这三年里我不曾踏出府门一步,为的便是躲过我三年前自帝都乾阳迁至我沈家在临观的别院时一并带来的谣言。论起来这谣言还是我自找的。
其实,咳,我不过在三年前,也就是我十三岁生辰那天,自戏园子里强抢了个与我年岁相差无几的戏子么。说起那个戏子……我还真是没见到他的真面目。
那日因是我的生辰,爹爹便特许我出府耍上半日。我便面笼白纱带着怡秋去了戏园子。彼时台上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正粉妆油抹地在戏台子依依呀呀地唱着我压根听不懂的戏文。
我当即照着几日里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的计划朝着台上大喝一声“这台上的小白脸本小姐甚是喜欢,不若随本小姐回府做个堂堂正正的小白脸罢!”
我这一嗓子声音虽然没有多大,但这整个戏园子除了台上的唱的戏文,就只余我这一嗓子了。况且那时台上唱的只是一句话末了凄凄艾艾拉长的尾音,声音本就不大,加之我这句话是句惊世骇俗的话,这穿透力便无形之下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于是,在座的所有人皆怔楞半晌,随即哄堂大笑。当时我心里以为他们是在笑话台上的小白脸遭人调戏,但如今想来,我方晓得他们当时笑话的也兼并着我。可那时我并无今日这般通透,于是便傻呵呵地如同他们笑话我这般笑话那小白脸。
那小白脸倒也甚是争气,立时面目狰狞起来,连恶狠狠指向我的手也在哆嗦,声音却是清脆的很,那一声“你是哪家的黄毛丫头,报上名来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千回百转、跌宕起伏地正中了我的下怀,我就是要在这样丢脸的情况下与他们说出我的名字。
诚然,当我说出我是沈相家的大小姐沈昭时他们亦是如我所愿地惊诧了一番。我便趁热打铁地冲上了戏台在面带慌乱的小白脸的白脸上使劲摸了一把。我不过将将做完这个动作,爹爹的人便冲上来将我拉回府中。
在被他们拉住的那一瞬我清晰地看到小白脸怔楞的表情,也顺便在混乱中低声送了他一句,“我对你这样的傻小子没兴趣。”便被强硬着带走了。
爹爹一脸怒容地坐在上首叹息,“我怎的就生出你这般胡闹不争气的!”
他说出这样有待考究的话我自是不会乖乖承了,当下便正义凛然地反驳,“我是我娘生的!”
想是提起了我已故的娘亲,爹爹脸色有些黯然悲戚,未再说些责备的话,可一旁的二娘却极是不屑地自鼻腔中哼出了个声,接着与爹爹道:“是啊,姐姐去得早,也难怪昭儿这样大了还不懂事,老爷还是莫多计较于她了。”
未等爹爹表态,我便睨眼与她道:“你这是说我幼时没了娘亲疏人管教了?”
她甚是惶恐地与我说道:“二娘可不是这个意思,昭儿敏感倒罢了,可也不该如此曲解我呀!”说完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刚欲张口警告她莫要在爹爹面前这般做作,爹爹便已拍案而起,右手捏了食指用力地指向我,“你娘亲本是出身名门,生前也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怎的生出你这般刁蛮任性不知礼数的野丫头!”
爹爹这话一气呵成,说完已是满脸通红,旁的二娘立刻起身搀扶了爹爹,劝解着,“老爷何必动这样大的气,昭儿自小便是这样,时日久了也已习惯了她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莫要与她动怒了!”说罢极欠揍地朝我一瞥眼。
这番话说的爹爹更是愈看我愈有气,眼见着他又要将我指责一番,我甚是懂得察言观色道:“我沈家在临观城不是有个别院么,昭儿知晓今日的错处,特意欲往临观修身养性个一年半载,也好让爹爹过几日清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