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他这般暧昧的动作给震住了，林双居然再次不争气地愣住了，一双无措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进了琴彦眸子里的那片深潭，像是有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她的所有心神，所有心事，全都摊开在那澄澈的潭水里，一览无余。

“林双，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一句话，敲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林双。她忽然恢复神智，伸手用力一推，直接就把离自己只有一个拳头距离的男人给推到了地上。几乎是同时，她转过身，一向表情不多的人，刹那间就已泪如雨下。可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决不能哭。在他面前哭，算是个什么事？他算什么东西，为了这么个臭男人，不值得的！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已经说过了，你这个追女人的法子太老套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是吗？那我有可能，是真的认错人了。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她。不过，她比你长得要好看的多，而且脾气也比你好的多。”

“所以我说你认错人了。”林双此时已经平复了心情，眼角隐隐可见泪痕。

“也许是吧。我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她了。”琴彦看着林双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明明是不一样的皮囊，可他却依旧固执地认为，她就是她。此时此刻，琴彦终于体会到了颖之昔在见到青娘时的感受了。故人相逢不相识，无端让人感到悲哀。

“青娘她，就是乌晚晚吧？你也是一只妖，对不对？”琴彦沉寂了半晌，突然问道。

林双见也没有什么可以再隐瞒的，索性就直接认了，“是。”

“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也是一只妖。”

“你，怎么知道的？”林双的眉头不禁跳了一下，心中有什么东西好似要奔腾而出，澎湃着席卷出那些被自己掩埋许久的东西。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再了解她不过了。从她第一天坐在台下听我弹琴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她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又不跟她一样那么蠢，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那些事情，是普普通通一个弱女子可以办到的吗？”

琴彦的声音好似透过寂静的苍穹，传达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林双依旧维持着自己那副冷淡不惊的面孔，想着自己一直背对着他铁定会让他怀疑，于是下了决心，转过身时已经是平素最常用来示人的一副平淡面孔。

“那个人已经走了六年了，我原本以为，妖，是不会死的，可当六年前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原来妖，同人一般，都会死，都会痛。他们，其实也是有心的。”琴彦看到林双转过身，虽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但不妨碍他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我还记得乌晚晚曾经告诉过我，妖与人原本是能在一起的。人是有心的，妖是无心的。可一旦一个妖对人动了情，这心便也有了。这世间的人总是让妖心死，久而久之，这妖与人，便不能在一起了。她告诉我，那个人是因为心死了，所以才消失在这世上的。我从那以后就一直在想，如若有一天我能重遇上那个人，我一定会问一问她，心死的感觉，是不是很不好？”

“你说呢？”林双不想再听这些矫情得要死的话，直接打断了琴彦的话，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好让你主子对我家青娘动手动脚的啊！烦死了你！你和那个人的事情告诉我干嘛？我还没说我愿不愿意听呢！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我们家青娘指不定被你家主子给虐待了！”

林双说完转身就走，一步步朝颖之昔和青娘呆的地方走去。

后堂通向前厅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林双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直至身影即将隐入黑暗的一瞬，身后的人喊了一句，“初瑜，对不起。”那原本挺直背脊走路的身形忽然顿了顿，却到底没有做任何停留。

乌临渊让她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可惜，她的心已经死了，办不到了。

不过十日而已，十日之后，曾经不可一世的乌晚晚即将归来，而林双，也将随着初瑜这个名字，一同逝去在茫茫的天地间。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别样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