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的手艺让方颜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没见过宫装的样子，但有了昨晚的经历以后，乍一看之下，皇后的衣裳也不过到这个地步。这套取义“疏影横斜水清浅”的对襟长袍，在她眼里几乎要闪出宝石的光芒来。她敢穿吗？

再看看四姨娘给亲女儿淑媛做的衣裳，没有用华贵的南山锦，只用了单丝罗，但是样式相当别致，提花小坎肩以绸带系住，两层百褶裙摆好似初绽的百合，最别致还是裙子上金线勾勒的百合纹饰，没有多余的点缀，给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穿上，那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蕾。四姨娘为了淑媛，果然是用心良苦。

方颜把自己的衣裳放下，拿起淑媛的百合长裙，四姨娘轻轻“啊”了一声，但就像白糖入水，不着痕迹地没了。方颜笑了笑说：“还是有亲娘好，小妹这套百合长裙，倒比南山锦来得别致。四娘，让小妹穿上试试吧。”这四姨娘未免太多心，十岁姑娘的衣裙，她想穿也穿不上啊。

四姨娘点点头，拿了衣服带着淑媛到了里屋，不多一会儿，淑媛就穿着新衣裳出来了。孩子的白希肌肤，衬着单丝罗柔滑的光泽，淡雅清新，而隐约可见的金丝百合，能显得出高贵而又不招摇。只是淑媛太过拘谨，一直低着头。方颜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说：“淑媛，后天就要跟长姐去参加夜宴，穿着这么好看的衣裳，低着头可不好。”

淑媛弱弱地说了一声“是”，依然抬不起头。方颜牵着她来到穿衣的大镜子前说：“淑媛，你可是将军府的小姐，这身衣裳，你娘可不是做给连头都不敢抬的姑娘的。”

淑媛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浮起了红晕，久久不能挪开视线。方颜转身对四姨娘说：“后天夜里恐怕会很晚才回来，请四姨娘莫要担心，我会照顾好淑媛的。”

四姨娘点点头，忙说：“大小姐也试试新衣裳吧，这南山锦的成色是贡品以外最好的。”

方颜摇了摇头说：“不了，一大早就来叨扰四娘，浣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香楠，把衣服折好拿上，咱这就回吧。”她走的时候，四姨娘轻叹了一声，只是非常非常轻，谁都没有听见。

一边走着，香楠一边欣喜地打量手中的锦袍，乐不可支地说：“小姐，回去咱就赶紧试试吧，看着都美得不行！”

“试什么？我并不打算穿它去赴宴。”

香楠奇问：“这是为什么？好不容易让四姨娘做好了，怎的不穿？而且除了这件，别的都是旧衣裳，花色料子，都不是时兴的了，小姐会让别人取笑的呀！”

“取笑就取笑吧，总比糊里糊涂没了命好。”

香楠拉住她，脸色都变了：“这话怎么说？穿件儿新衣裳，怎么会没命呢！”

方颜摇摇头说：“昨晚我房里闯进来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为家里赚进不少钱而来。父亲在军中也算高官了吧，我丝毫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眼睛盯着咱们将军府。你说，这南山锦的衣裳，我敢穿吗？”

这段话的信息量对香楠来说太巨大了，她张着嘴瞪着眼，完全出不了声。方颜轻叹了一声说：“看来，我得让镇言多教我一些。”

又这么默默地走了一节，快到门口的时候，香楠忽然又说：“可惜了四姨娘的手艺了。”

方颜却道：“可不可惜的吧，她的心思只在她的女儿身上。按理说，南山锦虽然华贵，但不至于如此光泽耀眼，她在压边的时候，没有完全压平，有轻微的皱褶，所以才会反射出杂乱的光泽。”

香楠皱眉：“这么说，四姨娘根本没用心做小姐的衣裳，反倒是淑媛小姐，那身衣服又得体又别致。”

“并不是这样，她应该是刻意让袍子看上去耀眼夺目的。以后，还是少去四娘那里。”

“知道了小姐。”

“对了，后天送我们去赴宴的应该是二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