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楠抱着几匹上好的绸缎从外面回来，嘟着嘴，一脸的不痛快。那几匹绸缎是给大小姐做新衣裳的，单丝罗预备做内衬的长裙，上面的红梅一定要用双面刺绣的工艺，织锦则是天下闻名的南山锦，青色为底，游鳞为纹，预备做外罩的袍子。做出来一定是既有华贵的气质，又有未嫁少女的矜持。

可是香楠把这几匹缎子随手扔在桌上，苦着脸生闷气，小姐不在，她也没处说道受的委屈。锦衾从里间出来，便说她：“你这蹄子，仗着小姐宠你，越发放肆了。让你去把缎子送到如意坊，怎的原封不动地拿回来？拿回来不说，还随意乱摔？”

“奶娘！您哪里知道？”香楠朝着空中翻了个白眼儿，想起方才的情景就气，“如意坊被晋王府的两位郡主还有相府的刘二小姐给包下了，这两天只为她们几位做衣裳，我去跟如意坊的人争辩了几句，就扬言说要打我，我能不气吗？如意坊不行，那就别的地方呗，总不能全京城的作坊都被包了。你猜怎的？什么金针坊，秀云阁，全是像我一样抱着布匹的丫鬟小厮，要排队，只怕我现在还在那儿站着！这到底是咱骠骑将军府没势力，还是那帮人太嚣张啊！”

锦衾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后头那些话给我咽回肚子里！小姐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

“可是小姐的衣裳做不成，怎么办嘛！这南山锦很是麻烦，咱们自己做恐怕人手不够，难道找府里别人？”

锦衾道：“有何不可？不过做一件衣裳。府里就四姨娘的针线是最好的，她虽然不怎么出头，也很少用上好布匹，但穿出来的衣裳一定是最好看的，恐怕也不比如意坊的差。咱就去求她。”

“四姨娘是什么样的人？这我可不清楚。”

“老身和四姨娘也没有多少交道，但我们尽可以试试。”

四姨娘娘家姓孟，原本是大夫人的通房丫头，由于贴身服侍大夫人和老爷，也就近水楼台，产下一女之后便得到了老爷的认可，做了姨娘。她的身份自然没法和别人比，所以从来都不显眼，好似只要安静在府里度日就成了。

锦衾和香楠来到四姨娘院里的时候，正碰上她们母女在选布料，只不过那几匹陈旧的料子，实在让人看着寒酸。

“四姨娘这是要做新衣裳呢？真是赶巧儿了！”锦衾的声音温柔慈祥，再别扭的人也不会对此产生反感，四姨娘抬起头来，虽然诧异，却也没少了礼数。

“奶娘怎的想起到我这里来？快请进来！淑媛，去搬把椅子放到廊下，让奶娘坐！”尹淑媛就是四姨娘的女儿了，今年不过十岁，可把锦衾给慌得，忙叫道：“怎的让淑媛小姐动手！快放着！香楠，你快去！”香楠的手脚相当快，抢着把椅子安放好了，就忍不住说：“这也忒不像话，下人们都去哪儿偷懒儿了？倒叫堂堂的小姐做这样的事情！”

四姨娘轻叹了一声，笑道：“有什么？多年来也就是这样。我原本就是当丫鬟的，倒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奶娘今日来，到底为着什么事情？”

锦衾不去多提四姨娘的窘境，只话头一转问：“我看四姨娘跟淑媛小姐在挑布匹，定是要做新衣裳。想来也是因为如意坊让人给包了，没法子。”

四姨娘点点头，说：“我还是亲自带着布料去了如意坊，谁知……他们不但挡了我不让进，还把我的布料给撂了一地！虽说那的确是旧样子了，但质地依然是相当好的，再怎么也不能这么糟蹋！”

“别说您了，大小姐不也让人给挡回来了么？唉，为着这月十五香国小姐的生日，这些姑娘们都是费尽了心机。”

“谁说不是？到时候，看在睿王的面上，几乎所有的亲王世子都会到场，说不准哪个得闲的皇子也会来，这可不跟一次大选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