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一道声音突兀从他身前的大树上响起。
这声音的音色很清脆,声线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慵懒,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奇特的韵味飘荡在空气里。
头目面色一凛,立刻将心中所有的念头一扫而光,“是的,赢南大人。”
他极力控制着呼吸的平稳,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卑微而恭敬,没有一丝半点惹人不快的情绪。
他还记得,就在上个月月底,一个和他品阶相当的杀手小队的头目在汇报的时候,声音略略大了一些,结果便被眼前这位喜怒不定的赢南大人剁碎了拖去喂狼狗。
听说在剁碎之前,赢南大人还特意割下了他的舌头,洗洗切切炒炒,当成下酒菜给吃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边吃还一边对人说,声音那么大的人舌头一定灵活劲道,用来下酒是最好不过了。
从那之后,他们这些小头目就是打死也不敢在他面前放开喉咙说话了。
“就剩下这么点人了?”那声音慢吞吞的道,“那个女人呢?”
首领全身一颤,头顶霎时间冷汗密布。
“嗯?你不会……”声音长长的拖起来,像开刃的冰刀,一寸寸将空气切割,“是没有将东西带回来吧?”
尸体,在赢南大人的口中一向是以东西来称呼的。
用他的话来说:“人死如灯灭,没有了灵魂的**,本身便是一个东西。如果细皮嫩肉的话,洗一洗还可以腌来吃,这才叫不浪费。”
“真可惜。”一道黑影从树梢上鸿羽般轻盈的落下来,银月照耀的地面上,顷刻间拉出了细长的阴影,自言自语的道:“能引起楚云重视的女人可不多,我还想见见她呢。”
冷汗簌簌的从发际线里流出来,头目的身体抖如糖筛。
其他杀手一个个垂头屏息,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胯下去,生怕头顶那抹慵懒阴冷的视线注意到自己……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下酒菜了。
来历神秘却执掌所有杀手的赢南大人,对人肉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和喜爱——这一点所有杀手知道。
他尤其喜欢皮肤洁白、长相姣好、从来没被男人碰过的年轻女子,更喜欢在将女子洗干净后,用一柄非常薄的柳叶刀将肌肉一点点切下来食用,用他的话来说: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那么漂亮的身体。
总而言之,赢南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你永远无法想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正如你永远无法透过他脸上常年不曾摘落的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变态是恐怖的;拥有权力的变态是更加恐怖的;拥有权力且本身强悍的变态是完全不可理喻的。
杀手头目便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吓死了。
银色月辉下的赢南拥有一副颀长而不消瘦的漂亮身体,他穿着艳丽的长袍,颜色如血一般鲜红。衣服的款式非男非女,广袖长摆,妖冶的拖到地上,远远看上去犹如一大摊泛滥的鲜血。
他似乎有些烦恼,伸出手指抵着太阳穴的位置,整张脸都被一块僵木面具完全遮蔽,只露出两道弧线狭长的眼洞。粗糙到几乎凹凸不平的劣质面具摆明就是在告诉别人——想看我的脸?没门!
“真麻烦……”他嘟囔了一声,声音突然轻快起来。“放火吧。”
头目呆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赢南的声音却越发明快了,听起来就像一个想到了新奇游戏的孩子,就差没有拍拍手赞美一下自己了。“放火把那一条街全部烧掉,这样,就很干净了。”
话到最后,极致的阴戾仿佛透骨而出,阴测测的就像有一只厉鬼躲在他的面具下狰狞放肆的狂笑。
放火……烧掉一条街?
头目被他轻描淡写又戾气四溢的一句话吓得差点屎尿不禁。
我的老天啊!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一条街住了多少帝京的老百姓?现在又正是天干物燥的秋季,这一把火若是放下去……
头目突然想起一个朋友对自己的忠告,他说:“赢南是个疯子!你若是不想死在他手上,要么就和他一样的疯,要么就干脆杀了他!”
杀了赢南?他光是想一想就后背发毛,这怎么可能?
和他一样的疯?谁能疯过这样一个变态?
头目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从逃出来的一条命,最终还是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