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用刑有什么了不得?”楚非离打断他的话,口吻温润却暗藏锋芒,似笑非笑的道,“就连一品官员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都能因为区区几句诬告便锒铛入狱,与之对比起来,私自用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今日若非太子殿下来的及时,只怕宁小姐早就死于非命,案子自然也就无从继续了。李大人,你说是么?”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李南昌说的,可是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分明看着楚宸。言辞话语表情神态,无一不是在暗讽楚宸的行为之愚钝——别说宁阳是当朝尚书的女儿,就算她是个普通女子,楚宸在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便把人关进了牢房里,这本就是极其不明智的举动!
一个好好的女儿家,被莫名其妙的关进了牢房,而且还是太子亲自下令,可想而知就算日后查清楚宁阳是冤枉,她的名声也全毁了,日后再想嫁人更是难上加难。
而直接造成这种情况的人,便是太子楚宸。
其实,楚宸之所以会下令先把宁阳关起来,根本是被二夫人的哭诉扰乱了心智,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想他堂堂太子,迎亲之日发生这种事简直不啻于当众甩了他一耳光,楚宸自然恼怒。
而当时,二夫人鬼哭狼嚎似的叫冤、杜娘的推波助澜、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这一切加在一起,再落在本就心情恼怒的楚宸耳中,他哪里还能想到一个女子被关入牢房中的后果?就算他暂时想到了,为了保全自己在大众心目中的面子,他也不能不在群情亢奋的情况下做出将宁阳关入牢狱的指令。
但他哪里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但事情已经造成,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可能的缓解即将到来的后果。想到这,楚宸顾不上安抚李南昌,转头便问杜升道:“杜太医,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理为好?”
他转头的仓促,因为也没有看到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楚非离突然抬了抬眼皮,那厚重睫羽掩盖的乌黑瞳仁中,突然滑过一抹淡淡的讥讽。
杜升道:“依微臣之见,当务之急是尽快将宁小姐送到干净安全的地方,清洗并处理身上的伤,否则一旦伤口感染,则后果难以预料。”
楚宸微微蹙眉,他当然知道现在应该尽快处理宁阳身上的伤,只是今夜发生的事每一件都和这个女子息息相关,若就这样把她放回宁府,也实在说不过去。
可若不放她走,若宁阳当真死在这,他可就真是跳进渡河也洗不清了。
楚宸的眉头越蹙越紧,心中的恼怒一重重蔓上来,他忍不住咬牙暗道:若早知道娶一个尚书女儿会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就不该这么干!现在倒好,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了!
楚非离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的神色,对他的所思所想心知肚明,心中讥讽,脸上却露出了真诚不已的表情,“既如此,不如让我把人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