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顾雨萼也站到祖母身后,听着大人们说些琐事,大半是祖父母问些颢州任上之事。二伯父说话甚是简练,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也不多说,二伯母倒甚是健谈,逗得祖母合不拢嘴。顾雨萼心中一直羡慕的就是这位二伯母,这应该是她来这儿后见过的最幸福的一个女人了,夫妻恩爱,儿女双全,而且夫君又还上进,这样的生活堪称圆满。今日看来,这位二伯母李氏长得并不特别出彩,鹅蛋脸,肤色白净,五官甚是柔和,就是那种见了后就忘了长相,只说不出美丑来,倒是一双眼睛甚是灵动,虽年纪也不轻了,倒还清澈透明,精神得很。单论颜色,这二伯母倒还真比不上大伯母杨氏与自己母亲连氏,因此顾雨萼得出个结论,这生活的幸福指数与长相,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虽说不一定红颜就得薄命,可那倾国倾城的,也未必就抓得住夫君的心。说到底,一命二运三风水,再加上点各人性格罢了。
就听定国公道:“今日老二一家终于到京了,虽是国丧中,到底家宴还是不妨,也别费事,一家子一块吃顿饭吧。”杨氏忙起身道:“既如此,媳妇就下去准备下。”连氏也忙道:“虽说这几日早就收拾好了屋子,到底还怕不周全,我也去看看,火炉地炕可都烧好了。”李氏也要起身出去,石老太君忙拦住道:“你颠簸了一路了,就先坐下歇歇,以后再让她们派活给你。”李氏忙依言坐下了。就听石老太君叹道:“好不容易你们一家进了京了,你大哥又走了,连着明哥儿都不在家,到底凑不齐全。”想到长子爱孙都在西边受苦,就有些红了眼眶。
李氏忙解劝道:“大哥这一去就是建功立业了,就连两个哥儿,回来怕是都有了大出息,老太太该高兴才是。”定国公对顾律道:“先让她们娘儿们聚聚,你随我到书房来。”说着起身出去了,顾律也忙起身跟上。
这边石老太君知道他们父子有正事相商,也不留他们,只拉过顾宇昂,不住的问东问西,读书可累,颢州那边可住得惯,顾宇昂一一答了。顾雨萼冷眼瞧着,这位三哥又是与几位兄弟不同。说起来,顾宇璋因是长孙,又被定国公寄予厚望,自小便带在身边教养,因此年纪虽然也大不了许多,行事为人都成熟得很,只是到底少了些少年人的活力。二少爷顾宇恪因是庶子,行事气度上本就短了一截,又有个糊涂姨娘做下了丑事,这两年就更畏缩不振,一点没了大家公子的行事做派。顾宇明则举止跳脱,性格直率,只少了些稳重。而这位刚见面的三哥,论长相是兄弟里最好的,行事进退有度,说话条条是道,偏又不见呆板老成,只觉亲切自然,喜得石老太君无可不可,刚才的难受劲儿都冲散了,只拉着他的手不放。
就听顾宇昂笑道:“孙儿在南边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一到过年想咱们府上的北年糕,南边虽然也有,就是都是糍米做的,不如咱们北边的黄粱米有嚼劲。”石老太君忙吩咐人去准备年糕,就听顾雨芳笑道:“三哥就该和五妹妹做了亲兄妹,看着都是最文雅的人儿,偏就念念不忘那口吃的。要说年糕,祖母倒不必麻烦了,五妹妹那里,怕是各色口味都有。”顾宇昂忙给顾雨萼行个揖礼道:“若是五妹妹那里有,就偏了我吧,这一路上我都是左想又盼的。”一时逗得石老太君哈哈大笑。李氏也笑道:“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要说这两年他在外头也都夸老成有礼,到底到了自己家了,见了兄妹也知道开玩笑了。”顾雨萼忙起身还礼,吩咐绿如去玉梅苑取年糕。
一会儿绿如捧着食盒进来,顾雨萼忙先奉与祖母与二伯母,又拿碟子装了给众姐妹及顾宇昂。顾宇昂边吃边赞不绝口,这年糕吃着也是黄粱米做的,却磨得更细,又掺了不同的味道进去,更兼小巧精致,竟是从各色模子里做出来的。李氏尝后也赞道:“亏你这丫头怎么有这么巧的心思,一块年糕都做成了这样。”顾雨萼笑道:“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只好鼓捣些吃的罢了,都是些没出息的行径。”顾宇昂却正色道:“五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能把吃的精研成这样,五妹妹才是大雅了。”逗得顾雨芳笑喷了茶,道:“五妹妹总算寻到了知音了。馋就罢了,偏还是最雅的事了?”顾宇昂道:“那是自然。雅也要分个天然风流和附庸风雅,要是出自本心,就是屠宰庖解,那都是行之有道,算得上高雅。”顾雨萼忙赞他有见识,又逗得石老太君大笑,一时屋内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