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下午。申时前后,中书省众官员结束了一日的工作,纷纷打马离开宫城。崔湜站在楼下大厅内,感慨着一天竟然又这么过去了。
说是逝者如斯,却也度日如年。
“平章,此处有您的折子。”两个主簿正在一旁分着发下来的奏章,看到崔湜的,便给他递了过去。
崔湜蹙眉,这奏折他送上去得有四五天了,竟然今日才给批复。还好里面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为了探探皇后的口风。崔湜翻到最后,目光扫过,忽然定住了。
“查杨学宗”
这分明是他的字,可绝不是他写上的。崔湜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杨学宗,御史台谏议大夫,现在封了巡察使,不是已经下了河南道了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崔湜扬声问道:“地方的折子可都发下去了?”
“还没有,”主簿说道,“今日传驿官来的晚了,只能明早再发。”
崔湜点点头,走到桌前,道:“既然如此,也就不着急了。天儿也不早了,你们两个早些回去吧。”
“是。”两个主簿躬身一礼,退了下去。
见他二人走远,崔湜急忙在发往地方的奏折堆里寻找起来。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杨学宗的折子。莫非……是自己会错了意?崔湜蹙眉,转过头在还没来得及分开的奏折内寻找。这一次老天没让他扑空,杨学宗的折子被压在最底层。
崔湜将那奏折抽出来,展开细细地看。字句中有朱砂勾画的痕迹,仔细看来,却有四处不同。别的地方都是勾了一整句,只有这些地方断断续续勾出了几个字。
崔湜蹙眉,将那几个字连起来,念叨:“倍……囚……救……杨……被囚,救。杨!”
原来她是被囚禁了!崔湜的心里又惊又喜,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好个聪明的丫头!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究竟被韦皇后囚在了何处?
崔湜将手中的折子放下,蹙眉静静思索着。
杨辰的心一直悬着。她不知道崔湜到底看到了那封奏折没有,如果看到了,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韦皇后动作频频,多耽误一刻,就少一分胜算。
屏风外一阵窸窣的声响。杨辰站起身,就见韦皇后缓步走进来。
她今日传了一袭纯黑锦缎长袍,裙摆上零星点缀着纯白碎花,头上珠玉尽除。杨辰一见她这般装扮,心里猛地一紧:难不成,皇后已经准备好为皇帝发丧了?
“皇后娘娘。”杨辰低身拜道。
韦皇后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说道:“你再忍最后一夜吧。”
杨辰抬起头,道:“皇后已经准备好了?”
韦皇后说道:“还须你拟出一道圣旨。”
“是。”杨辰走到桌前坐定,取出空白的金帛玉轴诏书,提笔道,“皇后请说。”
“圣命。”韦皇后站起身,说道,“朕自知不久,属意薄葬,即日入殓。”
杨辰略一思索,提笔写道:
今崩,又使重服久临,以罹寒暑之数,以重吾之不德。谓天下何。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无禁嫁娶,饮酒食肉……属缠之后,三日便敛,文武官人,三品以上,三日临朝晡哭临,十五举音,事讫便出,四品已上,临于朝堂。殿中当临这,非朝夕临时,无得擅哭。
韦皇后继续说道:“封温王李重茂为太子,即日登基。”
杨辰一怔,竟然是……温王李重茂?
“写啊。”韦皇后催促道。
杨辰深吸一口气,提笔写道:
皇子重茂,大孝通神,自天生德。凡百事者,无违朕意,封皇太子。宗社存焉,不可无主。皇太子即于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汉旧制。军国大事,不可停阙,寻常闲务,任之有司。
杨辰在后面加上“金笺甫贲,紫诰遥临”八个字,将笔放下,道:“皇后,写好了。”说着便双手奉上。
韦皇后接过圣旨,微微点了点头。
“你将这圣旨收好。”韦皇后双目微眯,道:“明日我就会宣布陛下丧讯,拥戴新帝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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