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眸中光亮一闪,含笑道:“我当你已经忘了呢。”
“怎么会。”崔??望着她,双目坦荡,“我是一直想不到下句,故而不敢来见你。”
上官婉儿淡淡一笑:“竟还有诗句能难得住崔??。只怕,你不是想不出,而是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吧?”
崔??仰头一笑,道:“还真让婕妤说中了。这些日子琐事缠身,连对诗的兴致都没了。实在是扫兴得很啊。”
“你能有什么事。”上官婉儿哂道。
崔??唇边的笑容收敛,正色望着她,问道:“婕妤可知道张柬之?”
这个名字上官婉儿非常熟悉。一个月来,每隔几日便有言官奏表保荐官员,其中提名最多的,就是这个张柬之。
“好像是洛州司马吧?”上官婉儿说道。
“正是。”崔??点点头,说道,“一个地方官员,竟有那么多人上表保举。婕妤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奇怪。上官婉儿早就猜测他背后定有大员支持,可是这位大员是谁却并不清楚,故而所有保举的奏表都被她压了下来。她想再等等,等到那人坐不住了,才好卖个人情。
上官婉儿低头饮水,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崔舍人可有什么想法?”
“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他与梁王有书信来往。”崔??端着茶杯,说道,“恐怕这一次上表保举,就是梁王武三思的授意。”
上官婉儿双眉微蹙:“怎么以前未曾听说过他和武三思有什么关系?”
崔??微微摇头,道:“朝中势力纷繁莫测,今日同舟共济,明日便可反目成仇。想是那张柬之久放在外,心有不甘,才投靠了梁王这条船吧。”
上官婉儿眸光微转,道:“你可是梁王身边的第一人,怎么连你也不清楚么?”
“婕妤可是抬举我了。”他含笑摇头,道,“我今日来,就是给婕妤提个醒。那些奏表呈上来这么多天了,一个批复都没有,估计梁王也快坐不住了。婕妤心里要有个底啊。”
上官婉儿垂眸道:“多谢崔舍人。”
崔??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俗,俗不可耐。咱们曾说好只谈诗词,不说其他。这次倒是我坏了规矩。”
上官婉儿淡淡含笑望着他,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崔??仰天叹了口气,道:“也罢,那我就先走了。等我想好了下句,再来找你。”
上官婉儿微微点头:“好。”
他站起身,广袖一挥行礼,大步往门口走去。走到锦屏前,他豁然转过身,说道:“夜深忽梦当年事,开箱验取旧罗衣。”
崔??挑唇一笑,说道:“果然是心事一了,文思就来了。后两句双手奉上,婕妤慢赏。”
他微微躬了躬身子,转身消失在锦屏之后。
上官婉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唇边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