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脸,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印信,道:“掌宫印信在此,上官婕妤已命我为观风殿掌宫。”
院子里霎时一静。合欢微怔,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南鱼呆呆地看着杨辰,高声道:“不可能。我来观风殿三年,婕妤从未将掌宫之位许人!她那印定是假的!”
杨辰双目微眯,冷冷道:“你以为所有人都给你一样蠢笨么?婕妤就在殿中,我若造假,岂不是不想活了!”
“印信是真是假,也该拿出来让众人验过方才作数!”合欢说道。
“放肆!”杨辰厉声一喝,“掌宫印信是内侍省所授,经宫室主位首肯,授予掌宫宫人,代行一宫奖惩去留大权。岂是你一个偏殿侍从说验就验的?”杨辰双目微眯,高声道,“宫人合欢,言行轻慢,辱言犯上,一并发回内侍省!”
院子里众人都傻了。江禄也只是呆呆地看着,直到杨辰一道目光射过来,他方才反应过来,对身边的小太监一努嘴。小太监会意,立刻上前架住了南鱼和合欢。
众人这下才反应过来,有心为她二人说话,可一看杨辰,灼灼灯火照得她双眸闪亮,浑身上下一股凛然之风,到嘴边的话也被吓回去了。
合欢和南鱼虽被拖着,可也不敢出声大喊。一旦出声,便是扰乱宫禁的罪名,可就不仅仅是发回内侍省这么简单了。杨辰之所以等到亥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们不说话还好,只要敢开口,哪怕声音高一点,就躲不过刑罚司的一顿棍棒。
眼看着两人就被拖出偏门,有宫人上前一步拜道:“掌宫娘娘!南鱼虽有纰漏,可罪不至此,请娘娘绕过她这一次吧!”
“合欢也是无心之失,娘娘开恩!”
杨辰开口说道:“南鱼在观风殿已侍奉三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足以说明她已无可用之处,自然要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院中回荡,“至于合欢,出言犯上若可以说是无心之失,那谋反的逆臣不也是无心了?”
众人听她这话,低头再不敢言语。
“江公公,你领了令牌,速去速回吧。”杨辰抬手将观风殿令牌一举,江禄双手接过,道了一声“是”,便带人押着合欢和南鱼出殿去了。
院子里一片静谧。一阵风过,吹得廊角宫灯摇摇晃晃,杨辰的脸也隐没在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里。众人就这么在院子中立了许久,久到这沉闷的静谧几乎将所有人压到窒息。终于,杨辰开了口:“谁是在正殿伺候的?”
众人中,四个宫人快步走出,对着杨辰行了一礼:“回掌宫娘娘,奴等是正殿常侍宫人。”
杨辰点点头,道:“你们仍在正殿伺候,殿内大到桌椅,小到灯烛,也都由你们掌管。你们须每日清点核查,在我巡视时报予我听。侍奉婕妤,若有任何不到之处,不管你是走了路,还是听了不该听的,我会按章严惩。明白了么?”
“是。”四人低身道。
杨辰继续道:“东偏殿也是一样。从今日起,西偏殿由我一人掌管,旁人除了洒扫任务,未经传召不得入内,省得扰了婕妤清净。”
“是。”众人应道。
“小厨房的人呢?”杨辰扬首唤道。
四个厨娘走出人群,低着头不敢言语。
“明日起,婕妤每日朝食、午食、夕食的食谱都要在前一天酉时前让我过目。食谱一旦定下,不得擅自更改。我不管你是食材不到了,还是柴火湿了,婕妤每日三餐耽搁不得。每人每做一道菜都要记名,若是有一点失误,我便只找那人问责。”杨辰说道。
“是。”四人低身道。
杨辰扫视着众人,说道:“各位入殿都比我早,时日久了,宫里的规矩怕是也忘了。明日我会去内侍省领《宫律》来,咱们观风殿人手一份,你们都要好好诵读。今后谁要是敢逾矩,可别拿无知来搪塞!”
“是。”众人无一敢抬头。
“我一向是赏罚分明。在我手下当差,须记住勤谨二字。勤做事,谨为人。”这是她初入清凉殿时,赵尚宫说过的话。时至今日,杨辰只觉得这是她在宫内听过最有用的金玉良言。
庭院中,众宫人拜道:“奴谨遵掌宫娘娘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