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辰垂眸说道:“你我便是把天说破也救不出袭月。一切已成定局。”
她叹了口气,在一旁青石上坐下来,说道:“宋姐姐,你且想想,我们入宫是经过了多少道盘查的?袭月如果真的身藏野葛,早在宫门之外就该被发现了,又怎么会藏到现在?不必说,定是有人后来偷偷运送进来的。往宫内带东西,还是带这种东西,若无稳妥的关系必不能成。袭月远从并州而来,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关系?”
杨辰仰头望着宋雨晴,说道:“所以,身藏野葛之人必不是袭月。这些事我们想得清楚,赵尚宫和内侍监大人也必定想得透。可他们都不说,宁愿将所有罪名都加在袭月身上草草收场,为了什么?这背后必定有他们无法撼动的力量。我想,裴家的势力只是其一,可其二其三我们便不得而知了。”杨辰微微低下头,道,“太子选妃,事关重大,其中各派力量拉锯,盘根错节。像我们这些毫无背景的人,注定从一开始便夹在各派的车轮之中。能留个全尸,已是不易了。”
宋雨晴侧目看着她,淡淡说道:“杨妹妹倒是心藏韬略之人。”
杨辰垂目说道:“看得清楚些,就能活得久一点。”
略一沉默,宋雨晴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尹袭月的事,真就不管了吗?”
“管,自然要管。临行前我曾答应过她,我必不会弃她不顾。只不过,不是现在。”杨辰说道,“现在就算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那是何时?”宋雨晴蹙眉问道。
杨辰略一思索,说道:“尹袭月虽无势力,可好歹也是贵胄门庭出身,内侍省也不敢真的扯破脸皮。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处死袭月,顶多……顶多就是……”
“发落掖庭为奴。”宋雨晴点了点头,道,“我想也应该是的。”
“所以袭月暂时并无性命之忧。”杨辰抬起头,说道,“我们现在只要等,等到一个好时机,将她救出来。”
“我们?”宋雨晴一怔,蹙眉看着她。
杨辰觉出自己失言,低头道:“自然,宋姐姐若不想牵扯进来,我不会强求。今日之后,我们便把这番谈话忘了,可好?”
“不好。”宋雨晴斩钉截铁,让杨辰一惊。
“我自入宫,满眼所见都是趋炎附势、尔虞我诈,要么就是浑浑噩噩、草肚皮囊,难得遇见你这么个聪慧之人。我若不将自己牵扯进来,岂不是往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宋雨晴望着她,淡淡含笑。
杨辰心中一窒,没想到她竟这么看重自己。杨辰上前握住宋雨晴的手,说道:“姐姐清明之人,竟能不惜己身,允言助我。杨辰感念。昔者士之相重,结为刎颈之交。你我女子,并无那般豪情。可杨辰愿许诺,从今后诚心相待,荣辱与共。”
宋雨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女子如何?士之相交,重在一个‘信’字。你既诚心相待,我便全心信你,身家性命亦可相托。你既然说出了刎颈之交,我们便不妨效法古人一回。不过,荣辱与共倒不必了。我是鄙人,担不得荣宠加身。君子和而不同。贵贱不移,才是交情。”
“姐姐说得好,”杨辰灼灼望着她,道,“往后荣辱贵贱,必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