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意画在园子里踱行,李贵福则亦步亦趋地紧随于后,嘴里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近一个月来山庄银钱支出的情况,当拐过影壁时,那厢一人就迎头撞了上来。
“哎呦!”李贵福吓了一跳,顾不得骂对方鲁莽,赶紧先替傅意画掸了掸略微褶皱的衣摆。
傅意画长身而立,面色无波,只当浓眉蹙着一挑,自有一股凛冽睥睨的锐气,冷冷盯着跟前那人。
“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的?知不知道自己撞的是谁?”李贵福边骂边抬起头,随后张口愣住。
傅意画一睨他这表情,心下便有几分明意:“怎么,你认识他?”
“呃……”李贵福吞吞吐吐地回答,“他是我的远房侄儿,才来不久,做事总是冒冒失失的,还请庄主莫要怪罪。”
得知自己撞的人正是庄主,李忱心里打个激灵,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傅意画举手拢了拢左袖的玄丝袖边,不紧不慢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走吧。”
李忱来山庄将近一个多月,但因职位普通,至今还不曾见过对方一面,只听人说庄主为人冷漠,性情阴晴不定,便下意识地抬起眼皮,眼前人黑袍华冠,身量分外高挑,姿之优美,直似画纸中剪下来的一般,墨鬓浓眉,隆鼻薄唇,唇瓣是那一点点灰中透粉的颜色,宛如水榭浮荷,冷而艳,玉面精致无俦,只是略微苍白,好像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冷漠间更觉寒意彻骨。
当触上那对幽深的眸子,一股无形的压抑感逼仄而来,胸口仿佛千金坠心,险些要喘不过气,李忱心头蹭蹭狂跳两下,再想到他与那人的关系,也不知心虚还是怎的,突然就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匆忙垂目道了声“是”,本想着赶紧离开,怎料刚一起身,一方淡粉色的香帕不小心从袖里滑落,吓得他脸色微变,生怕对方察觉出什么,偏偏傅意画毫无反应,这才弯身拾捡,低着头,与对方擦肩而过。
待他离开,李贵福探头瞧眼廊外的天,阴沉沉的,似乎不久就该下雨了,暗自嘀咕着还不到立夏,这天儿却反复无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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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窗畔,颜红挽手执箫管,朱唇微一启,陡起流水华音,春意暖,忆尚浓,昨日思君昨日容,花残泪干枫飞红,梦里有来客,千诉万诉,旧愁难平,眉心又添一段新愁。
窗外新莺呖呖,五六点花瓣随风落在绯红罗袖上,粉粉艳艳绮丽夺目,红颜香衣,美不胜收,偏那人不喜,箫声断止,一拂罗袖,花瓣簌簌流于地下。
她意兴阑珊,将玉箫放回案台,蓦觉空气里寒意顿生,冷不防瑟缩下,往后回首,一条人影正伫立阁前,已是良久。
颜红挽有些诧异地睁大眼。
傅意画原本面无表情,只当她投来目光时,竟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翩雅绝尘,足有倾倒万物之势。
他平日极少笑,纵使笑起来也是冰冷冷的让人心惊胆战,今天却异于常态,颜红挽暗自奇怪,再一想那种事,就有点揣揣然。
傅意画刚从旁坐下来,便发觉她浑身绷得紧紧的,像只提防着却又软弱的小猫,当觉好笑,伸手捋了捋她的碎发,薄唇凑近耳畔,轻轻呵着气:“怎么,慌张个什么劲儿?难不成以为是别人,不是我?”
他一副阴阳怪调的语气,听得颜红挽黛眉微蹙,不着痕迹地偏过脸:“没有,我这地方晦气得很,有谁肯来。”
傅意画却是眸光一沉,瞳孔尽处似有骇浪翻滚,接着移目案台:“又在吹箫了……”随之冷笑,讽刺中又含着一种恶意伤害,“有功夫做这些,不如多花点心思想着该怎样来讨好我,反正你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颜红挽咬紧唇,浑身剧烈哆嗦着,雪颜上浮现出一缕异样的红晕。
傅意画扳过她的脸,照着那唇便一番痛吻,好似蕴藏着久日疯狂,越吻越深,在口中缠弄不止,几乎快把那人的舌头绞烂了。
“不要……”颜红挽挣扎,拼力用粉拳砸他。
傅意画锢住那两只手,俊面上浮过狰狞的笑意:“我宠你,你该求之不得才是,哪儿还由得了你不愿?”
颜红挽眼见躲不过,头恨不得埋入胸口,细细的羽睫颤抖欲落:“不要在这里……”这间临窗小阁与外室相通,平时只用来赏景闲坐,连个屏障帘栊也无。
傅意画把她逼近墙角,嗤笑不止:“你这地方,还不是只有宝芽一人伺候?这会儿倒怕见不得人了。”伸手掀开她的裙裾,将那一对雪白纤长的**拖到跟前,腰际猛一个顶撞,便不管不顾地在榻上做起来。
颜红挽被他全全压制身下,因痛苦而扭动的绝美躯体没入在居高临下的阴影中,那人的脸似乎也是阴暗模糊的,看不到表情,只能感受内部有鲁莽的东西进进出出,没有柔情、没有怜爱,只是一如既往狂肆地霸占,地面上,拖出两道扭曲的影子。
颜红挽偏过脸,眼神幽寂,恍若冷冷的烟花,映着遥远的天一方。
傅意画恨极了她这样子,钳住下颔,却恍惚见得那眸子里浮光若水,闪过近乎绝望的悲伤,不觉间胸口一紧,竟是怔住。
很快,颜红挽阖紧双目,好像只是一具拥有美丽皮面却毫无思想的人偶。
傅意画这才暗笑自己多想了,用手指轻轻拂过她脆弱的睫尖,似温柔又似残忍地低语:“勾引男人,不是你最拿手的吗?怎么到了床上,就跟个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