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他?
破旧的一处屋脊间,一抹贴附瓦片上的黑影,眼中飞快滴过丝惊诧。是皇叔吗?这一切布局的幕后操纵者竟是他沐轻狂的皇叔?他眼中旋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雪惜带着身上男子,并未在倒转回破败的小屋,而是脚步未停,在层错交次的屋梁与幽暗小巷中旋回。
身后,澹台浩风紧跟,渐渐落了后风。少时,已不见了头前女子踪影。
暗巷里,雪惜冷眼瞅着澹台浩风白色的身影漫过,嘴角一丝邪笑轻泄而出。
“你要带我去那儿?”背上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嘶哑,无名欲火在体内四窜。若非他定力极强,此时岂能尚有一丝清明?
“很快就到了。”雪惜淡淡回他一句,提起男人,身子一掠,笔直潜进了对面灯光通亮,门庭渗冷的怡香院。
怡香院一处稍嫌僻静的庭院,雪惜带着男人,破门而入。
屋内,一名衣衫华丽却轻凉的女子,正无聊地挑着灯蕊,突见火苗闪烁一下,噗的熄灭。未待她抬眸寻查缘由,只觉口鼻被一只葇夷捂住,颈间蓦然一紧,有冷刃抵在了咽喉。
“聪明的最好别出声。”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递来,她只感觉股股冷风凉到了脊梁骨,木讷地点了点头,才觉紧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松了开去。
“榻上有一位爷,把他服侍好了,这些金叶子都是你的。”冰冷的声音过后,桌面上蓦然多了一把闪着金光的金叶子。
“我,我……”女人眼中漫过丝贪婪,却又摄于身后之人抵在颈间的匕首,支吾着有些不敢应承。
“嗯!?”这一顿的空隙,压在颈间的匕首,微朝咽喉一递,她顿觉有皮肉撕开的痛,惊慌了神色,连道:“我,我这就去……”
身子被来人只手一送,珠花散落,她跌下的身子已然压住了榻上一具炙烫的身体。
“我就在外面,别偷懒!”
身后,传来窗子开启又闭合的声音,还有一抹淡淡的威胁。
只闻得身下之人呻吟一声,有双强有力的手臂拥住她,大手顺势撕碎了衣衫……
屋顶的横梁上,沐轻狂眼角猛烈抽搐着,看了眼闭合的窗子,喉咙无声鼓动了下,耳边已传来男人的低吼和女人淫浪的呻吟声。
他凝眸深深看了眼纱幔内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声叹息轻碎出口,身子旋即消失在原地。
或许,有些事,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插手;比如,替王兄娶皇雪惜……
……
夜风凛冽,碎雪纷飞,沉寂的怡香院,第一次有了狮子般的雷吼。
“皇、雪、惜!”
男人一身衣衫凌乱,绝色的脸上满是狰狞,额头青筋暴跳,睇着夜空的双眼,腥红的滴血般可怕。
袒露的胸膛,那上面几道狰狞的刀疤,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撑着门缘的大手,根根手指入木三分,殷红的液体滴落,啪嗒一声滴溅在地面,仿佛一朵妖冶的梅花盛放在雪夜,却又带着无尽的凄凉!
愤怒,无尽的愤怒,如浆液般翻搅的怒火,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一度差点失了理智。
澹台浩风不知何时立在了他身旁,眸中光彩幽暗不明。
“我要见她,即刻,马上!”他冷声低咆,腥红的眸中是焚毁一切的狠戾。
他沐明岚纵其一生,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皇雪惜,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竟然,竟然将我丢进妓院?!
他心中最在意的并非这等羞辱,而是那个女人,明明能感知到他,却故意忽视;他害怕这种推离的感觉,如同有人剥开他的心,生生切下了一半儿。
统领万军与敌人厮杀时,他不害怕;就算明知被人陷害中了单于洛明的圈套,他也能面不改色;便是身中单于洛明致命一箭,跌落万丈悬崖,被滔滔江水卷袭,命在旦夕时,他也未怕过。
唯独此时,他害怕这再一次的失去!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从泥纱流中爬出来,凭的就是那张埋藏在心底眷恋至最的面容;他日夜兼程挺着重伤赶回焱京,为的不过是想拥她在怀中,嗅那发间冷幽的梅花香……
雪惜,纵是你我一生错过,我也会守护在你身旁,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