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虽好修姱以靰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芷;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众女疾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俪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挓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随着最后一粒婉转的清音,缓缓低首垂目,纵情于吟诵之间,竟然忘我的随尾句落泪。
自己颤抖着声音一行清泪垂落琴弦之间,反复念诵着屈原的斗志豪情。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此句衬我心,怎么可以因为路途中的教训放弃自己原本的初衷?坚强的纪如梦哪里去了?
“姐姐,姐姐…”
彩雀在一旁偷偷的喊着我,从思索中抽离出来。手中的竹棰抖了一下,遂置于琴架之上。袖口一挥扫去眼角泪痕,刚刚我的一曲《离骚》怕是台下无人能懂吧。
忽闻身后抽泣一声,转身见冰眸仙子身子一抖,慌张的从椅边站起身来,轻飘的白纱随动而舞。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一句哗然众人,而我还没从自己悲伤的思绪中反应过来。淡淡愁思,点点相思泪若隐在眼眶,哽咽着声音。
“小女唤名纪如梦。”
眼见着冰眸仙子残冰半白的手握紧汉白玉竹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修长的手指净到透明渗着丝丝血管颤抖着,嘴里反复念道。
“如梦,梦…”
灰蓝色小跟班在一旁扶着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公子,公子…”
冰眸仙子终于缓过神来,重新屡了屡思绪。
“你会弹萨泰里琴?”
明明刚刚弹奏完毕,他不是得了间歇性失忆症吧?短短的时间也问我,虽不明用意,也只好点了点头。
灰蓝小跟班一脸不乐意,“我们家公子问你呢,认真答话。”
这主仆二人真是够奇怪,我不是已经回答了么?
“芸苒,不得无礼。姑娘以前可见过此琴?”
“小女琴技拙劣刚刚只是运气所致,并不会弹奏此琴。今日是有幸第一次见到这萨泰里琴。
公子作的琴真是巧夺天工,只可惜如梦不才无法发挥其风采,希望公子还有各位海涵了。”
冰眸仙子一阵若有若无的失望,叫芸苒的小跟班扶着他重新落座在旁轻语。
“没想到她竟猜到此琴是公子所作。”
“那…可能猜到《离骚》之中我的心仪之句?”
思索半刻,“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你…”
冰眸仙子一看就是淡漠孤芳自赏之人,这点和祐樘很像。对不起,我并不了解冰眸仙子,只是祐樘也很喜欢这几句。而我只是投其同性情之人之所好矣。
主持小童呆头呆脑的不知所措,“公子,这位纪姑娘通过了么?”
冰眸仙子似乎并没从发呆中反应过来,芸苒小跟班急急的回答着。
“当然是通过了,快去准备下一轮吧。”
暂时松了口气,笨拙的撑着我的拐杖下台。回头见着冰眸仙子的思索状,有些为他担忧。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很怕被别人猜到心事么?为什么会惊讶如此?